“呐,沈——云——”
“沈——英——”
每天晚上临睡前,她会教自家夫君写字。
真的很难呢。沈云只是想学一下妻君的名字,没想到那么难,他的字就好像蚯蚓在爬,丑的要命。
不过,他还是很开心。他一直写啊写啊,“沈英”“沈云”两个名字放在一块,感觉那么“妙不可言”,使他感觉他的手上,心里,都痒痒的。睡觉想的是那几个字,梦里也是那几个字。
他的脸上放出那么强烈的光彩,像是整个人都被点燃。
就连沈英也没想到,这件事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影响。
她开始思考。
“杨师娘?”
“什么事?”
“您觉得,我什么时候能开始去科考呢?”
她停下手中的笔,有些诧异地问:
“怎么?我看你平日里可是不着急,今日怎么开始问这个了?”不等沈英回答,她又说:“童生试三年一次,县试年后开始,你好好准备——”她看了她一眼。
“一定可以取得案首。”
考不上才有鬼,高考时她都没真么认真,写论文写得她都快吐了。
“我明白了,谢谢杨师娘。”
回到屋里,她说:“夫君。”
“嗯?”
“我好好读书,给你考个大官回来,好吗?”
“嗯!”
那之后,便是更加刻苦的学习。而睡前的看他练习写名字的那一小段时间,就是她唯一的放松。
沈英会在课余时默一些前世学到的古文。那天她出了神,一边默写一边有声无声的嘟囔。
“有鸟止南方之阜,三年不翅,不飞不鸣,默然无声。”
“三年不翅,将以长羽翼;不飞不鸣,将以观民则。虽无飞,飞必冲天;虽无鸣,鸣必惊人。”
“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杨伦一直在不远处站着,听着。
她念着念着,双眼无神,瞳孔涣散,一副要魔怔的样子。
“沈英?”
“杨师娘!”
“……刚才那些话,可是你肺腑之言?”
哎呀。
那些好像不是我说的。
“这,这不是学生作的。”“哦?那是?”
的确,沈英天资聪颖,可刚刚那些……这么想着,她问:“是哪位高人?”
“我,我也不知道,这是学生从一篇杂览上看到的。”
“哦?这些日子我一直盯着你,你是什么时候看到的?”
“是从前学生开蒙时看到的,如今已经记不清了。”
王伦就这么看着她,看了半晌,叹了口气。
“你啊……我也不问你了……可你起码要让我知道,你将来究竟是要干什么呢?”
她在沈英身上看不到一点对进学,对功名的渴望,也看不到她对这些文字的热爱,好像她只是认真的学,把事当成了事,给自己认真的找点事做,打发在这世上的时间。
沈英心里很乱,好像是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被人发现了一样,可她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最近一直很烦躁。
“你可真的,有大志吗?”
“……”
我真的,胸怀大志吗?
她沉默了,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一时间,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陷入了思考。
不知过了多久,猛地,她抬起头,有光在她的眼中汇聚:
“学生今虽困苦,但仍有壮志。学生愿为此义无反顾,矢志不渝——今有师娘见证,我沈英,定当发愤图强,不坠青云之志!”
······
又是几天过去了。沈英心中越来越烦躁。
······
真奇怪,这个世界。如果我把前辈们的诗词抄过来,我的良心会不安吧?
又没人知道!
沈英难受地挠了挠背。
她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胡思乱想着。
最近她心里一直说不出的烦,意识很难清明。白日里的热血褪去,一些奇怪的,凌乱的东西充斥着她的大脑。
胡思乱想。
……
说起来,这里还有别的穿越者吗?她又是为什么穿到这里来的呢?
沈英很烦。
她突然就病了。
病得很重。
“天啊!怎么突然就……”那时郎中把完脉,非常惊讶。
“按理说,她的身体一直……”
沈云哭得快要晕过去了。大家都眉头紧皱。
沈英在床上喘着气。她难受极了,有点像溺水的感觉,无法呼吸,意识模糊着。高烧把她的脑袋弄糊涂了。
“妻君!妻君!”
“唔……阿云……”她好像有了一点自己的意识,示意他过来。
“我这是要死了吧……”她伸出双手,无力地握了握。沈云哭着,把手伸过去,让她握住。
“如果我死了,你可,你可千万要想开一点啊。你那么小,你得找个爱你的人,知道吗……银子,我都给你了,咳咳咳咳……”
“啊——不!”他除了哭,就想不起别的了。
杨伦的茶壶掉在地上,摔成几瓣,刘姿猛地站起来,又坐下。林郎中的意识也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一下子蹲坐在地上。
沈云哭啊哭啊,他的妻君一直都没有看他,他气了,他着急了,于是他哭叫:“不!我会死的,我会死掉的!妻君!你死了我也就去死!我不听你的!妻君!呜啊啊啊……”
······
“唔……”
还是那片熟悉的混沌。
“又是你——你是谁啊?”她看着那个女人,心里很复杂。
“你是沈英。”
“对,我是。”
那个人的影子又模糊了很多。
“这躯体,不属于你。”“你怎么知道?”
明明是很理智很平静的声音,可无端的有一种委屈感在里面:
“因为那身体是我的……”
“……”
“对不起啊……你知道这是咋回事吗?”
“紫薇星将要陨落,我们降下星君帮助世人——”
这里通俗总结一下:
武状元给投了文状元的胎。文状元看见干脆就不去了。
神界是依靠人的信仰来维持的,本来这个“世界”就很脆弱,对神的概念一直很模糊,这么一来就更难了。想着把她给拉回来吧,又不成功,这么混了十几年,不知怎么沈英又突然给混了进来。
“除了我之外,还有别人吗?”
“要是有的话我们还能过吗?!现在上面都乱了套了,我都不知道该干嘛!”那低沉的声音不像是面前的人发出的,而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这神还蛮暴躁的啊。
“你的情况我们也了解了,挺有才一姑娘。这样,你替我们来拯救这世界吧!”
“不是,这么随便的嘛?你就不怕我故意搞砸了?”
“反正实在不行可以一道雷把你劈回老家嘛。”
……真是个性情中神呢。
用那种低沉雄厚的声音说这种……欠扁……的话……
“上面现在是什么状况呢?”
“很乱,乱的我想死——啊,和那些老古板在一起,好久都没这样说过话了,真舒服。你就随便整吧,有啥事上边给你兜着。放心,这里发生啥和你老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是唯一的,特别的。”
“我可以拒绝吗?”
“可以啊,魂魄出来,把我再塞回去。”
“……不了我要拯救世界。”
那混沌渐渐散去。
“等,等等,我还……”
她很着急,还有很重要的话要说。
可沈英一直在用力挣扎突破着。
世界一下子变得明亮。
有些刺眼。
是谁在喊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