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后,蜜桃倒是开心地对我道:“二小姐,方才管事过来传话,说摄政王已经到了,晚上会留下来用膳。”
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好沉默地坐着,芸豆看我一直不说话,许是以为我害怕,就微笑着握着我的手,说:“没什么紧要的事情,一顿饭而已,二小姐不必害怕。”又转向蜜桃吩咐:“回头给小姐打扮妥当了,晚上虽是平常的家宴,可今儿是二小姐头回见王爷,礼数是断断不能缺的。”
彼时我不通她的意思,后来进了家宴,才真正知道了。
古代的衣饰发型,我一窍不通,只好由着她们两个给我张罗,我静静坐着让她们给我梳头、乖乖听她们话穿上每一层衣服就好了。
等打扮停当,才知道古代的女人有多难,头上的灵蛇髻、金步摇,身上的大袖衫、短褐,脚上的罗袜、翘头鞋,到处和包粽子似的,裹得紧紧的,偏生还是大夏天,我在凳子上不停地扭动着,要多难受有多难受,所幸将要入夜,倒也没那么热,就是感觉闷闷的。
然后我就在丫头的簇拥下盛装出席……
“江小姐安好?”容寒点头道。
座上三位江小姐,我实在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关心我,便不敢开口,反而是打扮得富丽堂皇的江灵回答道:“一切安好,劳殿下关怀了。”
容寒却当做没听到,直直看着我,父亲连忙咳嗽了两声,让我回话,我这才尴尬地呵呵笑,摸了摸鼻子,学着沈萱姐姐和江灵的话,回答道:“回殿下话,臣女一切安好。”
席间不是一般尴尬,可是我却看到江灵和江诺明显是用心打扮过了的,一个富贵如洛阳牡丹,一个淡雅似出水芙蓉。
摄政王容寒一身紫衣坐在正位,气宇轩昂,不可方物,可他却将一口鱼肉放在我碗里,说:“看来本王的未来王妃见着本王,还是有些拘谨。”
父亲赔笑道:“怎么会?不过是王爷鲜少来微臣府上走动,小女又很少出门,有些怯生罢了。女孩子家家的,害羞倒也是在所难免。”
母亲瞪了父亲一眼:“本殿下的女儿,便是不乐意搭理你,你又能如何?说起来,你同这丫头的舅舅还是同袍,身为长辈,又何必和她一个晚辈计较?”
“容寒唐突了。不过,本王听说今天下午府上来了些人,令爱与他们倒是相处得融洽。”摄政王说着,目光却看向母亲,似乎在等母亲回答,然而母亲只是夹了一筷子菜,放在江诺碗里。
我作为当事人,只好打着哈哈道:“下午太子殿下和楚将军来过,不过臣女见着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准备离开了,请教了臣女一个问题。”我吃了一口菜,补充道,“再有就是沈家兄妹来找父亲商量事情,臣女同他们不打不相识。若殿下觉得这样也要醋一醋,那臣女也没办法。”
摄政王似乎没想到我这么牙尖嘴利,只一恍神,才道:“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可我看到,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母亲。
晚膳的时间刚过,摄政王小坐了会儿才离开。
可他前脚刚走,江灵就来挖苦我,“我当殿下说要来看望你是因为心疼你的病,可原来你只是个幌子罢了。”
我本以为母亲会如之前那样,为我出头,谁料她只是拉着江诺姐姐离开了,留下的只有冷冷清清的客厅和绵绵不绝的嘲讽声。
刚开始的那股子热乎劲儿渐渐过去,我越发坐不住了,站起来,从蜜桃手里将扇子一把抢过去,当着父亲和众多丫头的面,真真甩在江灵的脸上,道:“便是真如你所言又如何?我再不受宠,也是丞相府嫡出的二小姐,论地位我是嫡女,论身份你也须唤我一声二姐。”
我逼近江灵,继续道:“再者,王爷对我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管怎么说我都是未来的摄政王妃,若我有什么闪失,想必陛下那里你也不好交代吧。”其实,敢拿陛下说事儿是因为之前蜜桃曾和我说过,虽然父母不大喜我,可陛下这个便宜舅舅还是很疼我的,据说从小到大只要我有所求,他无一不允。
江灵被我一说,脸色瞬间铁青,她攥紧拳头,忿忿道:“江离!你给本小姐等着!”说罢,她拂袖而去。
那日过后,我虽然收起锋芒,没有再犯错,可心里还是有些许不安,这个摄政王看上去有些许不太好对付,完婚后怕是有我难受的地方,看来我还是得想个法子避开:溜走是下下策,万一被抓到,保不齐就被治一个抗旨不遵的大罪;让他退婚或者休妻倒也是个不错的想法,但是古人的想法太保守,弃妇的名头背着,我怕是会被他们的唾沫星子淹死。
不过我思虑了三天,见没什么好办法,这心就渐渐沉回去了,只是暗暗告诫自己,婚后定要谨言慎行,懂得明哲保身,万不能给自己惹麻烦。
此后我决定每天都要巳时作丑时息,能轻松一天是一天不是?
第一天中午午觉初醒,我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便去给父亲母亲请安,他们坐在庭中央,脸色铁青,极是难看。
我看周围的丫头嬷嬷都大气不敢出,而江灵则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站在一旁给父亲捶背,姐姐江诺脸上倒是淡淡的,看不出是喜是忧。
我不禁发问:“这是怎么了?”
姐姐没有接话,只是微笑着朝我点了点头,我尚未回礼回去,她便将那还未展开的点点笑意又收了回去。
母亲一边扇着手边的扇子,一边说,“本殿下还以为,不过晨昏定省,还要本殿下托人去请。”
父亲听了,满意地点了点头,补充道:“要是再不来,老朽我就回去换了衣服,朝会去了,真是半分礼貌也无!”
话音还未落,我就看见母亲将扇子重重扔在地上,语气有些不善,站起来道:“一天到晚除了闯祸偷懒装委屈,你还会些什么?半分我皇室傲骨也无!却也不知是因了谁的原因!哼!”
见我和父亲都毫无反应,她又道:“江离,自己去祠堂跪着去吧!”说罢,她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