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森一路赶到青州城外,在一棵大杨树下捡起一个包裹,这包裹是他昨夜提前放在这的,只见他从包裹中拿出一身衣裳,看四下无人,匆匆换好了衣服,又将自己的夜行衣放进了包裹里,将包裹往树上一扔,便转身往城外走了。走了没多久,在城郊附近找了个驿站,那驿站不大,只有一间茅草屋,里面摆放着几张八仙桌,每张桌子附着几张板凳,供往来路人喝口茶水,驿站倚靠着路边,四周生着几棵翠绿的杨柳,几个车夫坐在门口柳树下聊天,在他们的旁边竖着一杆大旗,旗上面绣着玲珑驿站四个字。
杜小森走到驿站门口,一个车夫见了连忙起身走到杜小森旁问道,“客官是坐车还是休息?”
杜小森看着这位车夫,年龄估计已经有个四五十岁,黝黑的脸配上满脸皱纹显得十分苍老,“我先休息一下讨杯茶吃,等会再赶路。”
“那行嘞,客官里面坐,我去给您倒茶。”说完,那老头便赶紧招呼着杜小森往茅草屋里进。
茅草屋里到是没几个人,杜小森找了张没人的桌子坐下,那老头拎着茶壶也跟着走了进来。
“老人家,你们这除了茶水,还有什么吃的没有?”那车夫给杜小森倒好了茶,刚准备走,杜小森转身问道。
“客官,我们这吃的到是没什么,只有一些风干的牛肉,是供我们赶车的时候吃的。”车夫回答道。
“有多的吗?我这肚子饿得紧。”杜小森问道。
“多的是有的,不知客官要多少?”
“给我切一斤吧。”
“好的,马上去给您拿。”
又过了一会儿,车夫便拿着一斤切好的牛肉送到杜小森桌上,杜小森先抓起一块塞到嘴里,然后从腰间掏出一两银子,丢给了车夫,“这是茶水钱,外加上等会我赶路的钱,你也不用劳烦去找零碎了。”
“客官,您这给的太多了。”
“你拿着吧,我不是还吃你一斤牛肉嘛。”
“那也还多啊。”
“你就别磨叽了,拿着吧,让我消停吃口东西。”说完,杜小森又往嘴里塞了几大口牛肉。
“那多谢客官,你看看到时候路上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我现在帮您准备一下?”
杜小森没有说话,只是挥挥手,示意不要,那车夫也就退下了。
车夫刚出驿站,这时旁边的桌子上有个人站起身,来到杜小森桌旁,坐到了杜小森的对面。那人是个小伙,二十出头,面容俊俏,身着华服,头戴绣冠,倒像是个富家子弟。
杜小森正低头吃着东西,余光瞟到这人,便缓缓抬起头坐直了身子,咽下口中的牛肉,拱手问道,“不知兄弟是?”
见杜小森问他,那人嘴角微微一笑,轻声说道,“你就是杜小森吧,昨晚的夜明珠是不是你偷得?”说完那人还环顾了一下四周。
杜小森听完这话,刚刚下咽的那口牛肉差点没吐出来。赶紧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水。
那青年看杜小森这般,赶紧轻声说道,“杜兄莫慌,我没有敌意。”说完又环看了看四周,怕被别人听到。
杜小森就着茶水咽下那口牛肉后又缓了缓,轻轻说道,“兄弟,你这整的也太吓人了吧,咱能不这么悄咪的嘛?”
“哈哈。”那人先是抬头一笑,然后又低下头轻声说道,“那不是还是为了杜兄安全着想,不过说实话,杜兄的表现可着实让在下失望啊。”
“废话。”杜小森被这一激,差点喊了出去,感觉不对,赶紧收声,看了看左右,回过头来盯着眼前这人,“你又不是贼,你肯定不怕,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哦,在下不才,玲珑阁,齐正扬。”
“我说呢,原来是玲珑阁二公子啊,怪不得消息收的这么快,我看这驿站的名字时就发现有点不对劲,没想到还真是你们玲珑阁的。”
“我也是偶然来青州,顺便打点一下青州这边的生意,没想到还真是与杜兄有缘。”
“齐兄说的是,那咱们便以茶代酒,先敬这份缘分。”说完杜小森便端起茶杯。
齐正扬见了也连忙举起手中的杯子,“荣幸之至。”
这玲珑阁嘛,是早些年间在益州成都兴起的势力,一开始主要是收集各路江湖情报倒卖,后来因为这个被江湖一些人仇杀,第一任当家齐天凯感觉压力太大,便向江湖发起群英大会。谁能夺得大会头冠,便可以获得江湖失散多年的武功绝学三绝还阳真经的情报。传说只要修炼此功法,便可使人起死回生,并且可以大幅度增加人的修为。所以尽管只是给出情报,江湖各路高手依然纷纷涌入成都,不仅有武当,少林,丐帮,峨眉,天龙这些大派,还有众多江湖上的小门派以及势力,不管正派邪派,全都汇集于此,想来比试一番。
大会的最后呢,是由少林寺觉空长老夺得头名,齐天凯当着各路江湖中人的面将一个长筒型的机关盒交给了觉空长老,并说明三绝还阳真经的所在就藏在这机关盒中,但是这机关盒由玄铁精练而成,单靠外力是不可能打破的,能不能解开还得看这人有没有这个福缘了。
当时跟觉空长老一同来的觉明长老觉得此物可能会给少林引来祸端,想放弃此物交于他人,但觉空长老认为如若流落江湖,定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还是由少林保管比较妥善,最后吧,还是由少林这一行人将这机关盒带走,但是却在回嵩山的路上被人袭击,觉明长老被杀,觉空长老也身受重伤,带着剩下弟子回到了少林,少林方丈知道后便将此物锁进藏经阁,重新启用了少林金刚降龙大阵日夜守护。
此事到此也就告一段落了,但是玲珑阁的这次武林大会却在江湖上收获了难以想象的声望,不但镇住了那些想要复仇的人,还得到了朝廷的支持,所以这些年玲珑阁发展迅速,势力很快延伸到大明各地,甚至包含了大明周边各国,其势头堪比锦衣卫的情报覆盖,但是玲珑阁只负责打听武林中事,对于别的事情丝毫不感兴趣,于是慢慢的便成为了朝廷安插在江湖中的一个巨大眼线。
话说回来,杜小森跟齐正扬正在驿站中喝茶聊的投机,驿站外突然进来几个捕快,这几个捕快进来后便嚷嚷道,“青州衙门查案,所有人都出来检查。”
杜小森见了心中一惊,这边跟齐正扬聊天误了行程,虽然自己换了行头,但是自己这身衣服里还藏着几件从王府中顺手行来的物什,要是被搜身,肯定就露馅了不可。于是这边伸手慢慢拿住桌上的筷子,这边眼睛观察着几个捕快的动向。
齐正扬见了,用手轻轻拍了拍杜小森,轻声说道,“杜兄莫慌,我来安排。”
说完站起身来,走到这几个捕快的面前说道,“几位捕爷,我跟我兄弟都是来此地行商的,我这兄弟前几日不小心从马上摔了下来,腿脚有伤不便搜查,我看就算了吧。”
那捕快听了,大声骂道,“你他娘的算个什么东西,你说不查就不查,我看你俩最有嫌疑。赶紧滚出来。”说完便要伸手去抓齐正扬。
齐正扬往后稍退了一步,从胸口中取出一块金灿灿的牌子,伸到几位捕快的面前。
捕快看见牌子上印着‘玲珑阁’三个字,一时有些惊慌,赶紧转变了语气说道,“原来是玲珑阁的兄弟,刚才在下失言了,多有得罪,望兄弟莫要怪罪。”
“唉,捕爷哪的话,咱们都是为朝廷效力,捕爷这般,也是应该的。”齐正扬说道。
这捕快听了,心中稍稍松了口气,“那兄弟你俩接着喝茶,我们就不打扰了。”说完将身子转向了客栈的其他人,“剩下的人都快点,别耽误功夫。”
齐正扬扭过身子,这时杜小森也站了起来,“齐兄,时候不早,我们也该起身了。”
齐正扬听后说道,“行,那我们这就出发吧。”说完二人走出了客栈。
客栈外马夫早已经准备好了马车,二人一同坐上,齐正扬让车夫下来自己亲自驾车,临走时那几位捕快还不忘走过来言语了几声客道话。
一声长鞭,一阵马鸣,马车随声而动,缓缓驶离。
马车走了没多久,车上的齐正扬侧过脸看着杜小森问道,“杜兄这是要往哪里去?”
杜小森马车走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坐在旁边低头思索着什么,被齐正扬一问才抬起了头。看着面前的齐正扬,杜小森悻悻的说道,“哦,我要去汝南郡。”
齐正扬将头扭了过来,放下手中的马鞭,从车里取出一坛酒,“杜兄刚才一直低着头,是在想些什么事情吗?要是有什么难题,尽管开口,齐某定会全力相助。”说完,便打开酒坛喝了一大口,喝完将酒坛递给了杜小森。
杜小森接过酒坛,“到是让齐兄见笑了,只是杜某有一事不明,齐兄身在麒麟阁,按理来说确实是为朝廷效力,刚才在驿站,我跟齐兄虽相谈甚欢,但其实杜某心中还是有些防备,不过齐兄刚才为我解围,到是让我不解。”
齐正扬听了杜小森的话,眼神到变得黯淡了起来,苦笑一声说道,“是啊,我爹为朝廷效命,所以我也得为朝廷效命,这是天道,但杜兄可能不知道,我从小便被父亲锁在家中,父亲怕仇人寻仇,不让我外出,只让我在家里学着如何帮他打理家事,我这从小啊,就跟一个关在笼子里的鸟一样,好不容易大了,出去了,见到的却是江湖中各种打打杀杀,为了利益甚至不惜杀害亲人的事,这些别人的秘密,我不想知道,但是我偏偏生来就是要干这个的,所以,我很羡慕像杜兄这样的游侠义士啊,劫富济贫,狂傲不羁,凭着一身武艺与侠义心肠奔走江湖,但是杜兄,你说说,这江湖的现在还有侠义可言吗?”说完,又长长叹了口气。
杜小森听了,心中到是有些同情齐正扬,“想不到齐兄竟然是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这江湖里,是有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了,而往往这些秘密背后都是些肮脏玩意儿,不过齐兄能不受这些事物感染,心中还能有些正气,实在是不容易,你这朋友,我杜某交定了。”说完端起酒坛也豪饮了一口。“杏花村,哈哈,好酒。”
“杜兄就不怕齐某骗你吗?”齐正扬又扭过头来看着杜小森。
“哈哈,怕又怎会上你的车,如若齐兄看得起我,便在干一口,从今往后,咱俩便是兄弟。”杜小森长笑一声说道,说完又将酒递到了齐正扬的面前。
“杜兄好魄力,想不到我初来青州,就能结实像杜兄这样的朋友,哈哈,我干。”说完,齐正扬接过酒坛将酒坛举过头顶,酒水顺着坛口滚滚流出。
“齐兄好酒力!”说完两人相视一望一同仰天大笑,这正是,青州王府寻凤冠,城外竹林遇天仙,玲珑驿站逢知己,哪得人间贼惹烦。
马车顺着官路行了二三十里,一路上,二人相言甚欢,在路过一家客栈时,齐正扬停下了马车,“杜兄,小弟在青州还有些事情,今日只能送杜兄到这里了,杜兄安心赶路,我就在这客栈稍作修整便回青州。”
杜小森双手呈前,作揖说道,“一路上齐兄多有照顾,望齐兄在青州多待几日,我这边事情忙完便回青州找杜兄,到时候咱们一定把酒言欢。”
齐正扬听了,赶紧说道,“杜兄不可,青州城最近一段时间肯定是被官府查的人仰马翻,杜兄前来,我怕会有危险。”
杜小森听了,毫不在意,笑道,“哈哈,齐兄不必担心,安心在青州城办事,我自有办法,青州城内有家酒庄,里面的杜康酒可是很有名气的,到时候,我一定要请齐兄到那里去好好喝一杯。”
“还是请杜兄听我一言,不如由我备好酒,杜兄若是来,便还来驿站找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知杜兄意下如何?”
“齐兄好意,我怎敢不领,那就与你说定了,五日后,我与你玲珑驿站见。”
“好,杜兄一路保重。”
“齐兄,告辞。”
“告辞。”说完齐正扬便下了马车,站在路上,杜小森坐在车上,这两人相互一拜,杜小森便驾车走了。
齐正扬站在路口一直望着马车,等车子消失在视野之外,才缓缓转过身走进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