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维平刚被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叫去做B超检查照到一半,就见满头大汗的陆虎也不管B超室里头方不方便进,直接‘杀’了进来,把躺在B超台上的孕妇扔在那儿,拽着纪维平就走了。
“陆虎……你……你这是要拉我去哪里?是不是应该说清楚一下呢?要不然……要不然我不能把我的病人扔下的……”一边不由自主地被人拽着狂奔,纪维平一边吃力地说道。
“十万火急!快点去瞧丁敏,她的情况好像不太好!”陆虎于是焦急地说了一句。
“什么?为什么不早说!”接下来,纪维平硬是使出上大学时的短跑冲刺精神,居然比腿长的陆虎跑得还快。
丁敏静静坐在陆虎特意托关系找人腾出来的一间VIP高级病房的病房上。小腹正隐隐作疼,上厕所时擦拭的纸巾上还有血丝附在上面,不知道这一切迹象是不是表明,连宝宝都要抛弃她了。
冷气的温度开得不低,可丁敏还是觉得很冷,冷得浑身不停地颤抖,苍白的嘴唇不知何时已被她咬破,有丝丝暗红的血迹溢出。
昂起四十五度角,望着窗外暗沉沉的天气,丁敏感觉胸口仍是压抑无比,导致呼吸也有些困难。是谁说的只要昂起四十五度,眼泪就不会掉下来?那又为什么透明的液体,仍旧一滴地一滴地沿着脸庞滑落,无声地打落在白色床单,晕开一片片浅色的花朵。
她突然发现不是她失去了整个世界,而是这个世界已经毅然将她遗弃。生命于她,莫过于行尸走肉,躯壳一尊罢了。
两个男人同时出现的VIP病房的门口,同时被病房压抑无比的氛围感染。女人默默地悲伤就像逆流的河水般,同时灌入在两个男人的心底,使之跟着她的心一同起落,一同被无尽的疼痛浸泡。
尔后,纪维平挤开了陆虎,最先走到丁敏的跟前,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温暖一些,“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丁敏就仿佛没有听见似的,依旧保持那个倾斜的角度,如雕塑般望着窗外。
“她说有点肚子疼!”陆虎在一旁急了,忍不住替她答。
纪维平当即蹙紧眉头,用十分严肃地口吻吩咐道:“快把她扶着躺下!”然后,他坐下来十分谨慎地给丁敏号脉。
陆虎从纪维平无比慎重地表情里读出了事态的严重性,即便心里急得如小猫在抓那般,也不敢出声只能不断地在旁耐着性子深呼吸。
把完脉,纪维平半弯下腰,靠近丁敏的耳边低声问:“告诉我,是不是有血丝?”
丁敏抬头望了纪维平一眼,就在那么一瞬间,她被他无比认真的表情默默地感动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都在用尽全力挽救她的宝宝,她做为宝宝最亲的人,不应该就这么轻易放弃的?
于是,一改刚才的淡漠,丁敏肯定地点点头。
纪维平便紧紧地闭上双眸,深吸一口气,冒着冷汗说了一句,“好险!”接下来,他动作迅速地在床头柜里找到纸和笔,刷刷地写了一大堆非行内人士看不懂的文字交给陆虎,“赶紧按照我上面开的这个方子去一楼取药,速度要快!”
陆虎本来想吼纪维平两句,凭什么吩咐他做事,可看在是为了丁敏的份上,他暂且咽下这口气,可以秋后算帐。
待陆虎离开后,纪维平又通过求救警示灯唤来了该层楼的护士小姐,同样开了一些注射药物给护士准备给丁敏注射。
交待完毕,纪维平便拉过一张可以移动的沙发,紧挨着丁敏坐了下来,稍作思考后,他便用十分愧疚地口吻说:“你的事,我听陆虎说了!其实都是我的错……”
丁敏满脸疑惑地瞥见纪维平,不知道他下一句要说什么。
“如果那天晚上,最先决定要救你的人是我的话?历史或许就会改写!你或许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因为他能给你,我都可以给,他不能给我也可以给,你明白吗?”纪维平这个被医院小护士们称为不近女色的‘同志’,终于有了要牵一个女人手的冲动。
他的手扬在半空中,因为紧张而颤抖着……最后终是鼓起勇气落了下来,轻轻履上她柔软的手背,这个时候纪维平连声带也不由自觉地颤抖起来,他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愿意用一生来偿还我曾经的过失,好好的照顾你们母子,行吗?”
“不行!”一个嘹亮地具有穿透力的声音如炸雷般传来,陆虎将拿来的药包一股脑儿地丢给纪维平,接着怒发冲冠地说:“纪维平你丫的也太不厚道了吧!把我从八楼支到一楼买药,你自己倒好居然想乘虚而入,再说了,你凭什么说要照顾他们母子一辈子,在深圳这种消费与收入不成正比的奢华城市,就凭你当医生一个月万把块的工资,能给他们母子幸福生活吗?”
纪维平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就被陆虎撞见,脸色自然难免尴尬,但他并没有退缩,铿锵有力地说:“我既然敢做出一辈子的承诺,自然有那个能力!你无须质疑我!”
陆虎听罢,顿时眯起眼来,夸张地大笑着说:“哈哈……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承诺……承诺顶个屁!我告诉你,要照顾丁敏怎么着也轮不上你!从前她心里有人,我只能默默守着她就罢了,现在那个人都要和别人结婚了,也就意味着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可以和我争了,你区区一个妇产科大夫?哪凉快哪边呆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