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马拉雅山脉。
绝尘坐在江边，看着湛蓝的江水，高远的天空。白亮的光照射在湖面上，湖面被风微微吹皱，牵动一湖面珠光宝气。他眼神有些迷离。也就在不久之前，他和一位公主共同经历了生死擦肩。
那些细节依旧历历在目。
它们如此清晰。
以至于连碧雪都没有办法占据一点点角落。
（动了一次情还不够。偏生作死，再动第二回。）
绝尘自嘲地勾勾嘴角，却不知是笑是哭。
“绝教主。”背后传来温润如玉的声音。
绝尘没有回头。
他一向不喜欢跟着别人的行为走。
“风殿主？”绝尘已经听出这个人的声音。
风韵微微一笑：“还记得我。”
绝尘从鼻中冷冷地“嗯”出一声。他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也一句话都说不动。
风韵缓缓走到他身畔，顿了顿，含笑坐下。
绝尘并没有表示嫌弃，也没有赶走他的意思。他依旧痴痴地盯着湖面。
“绝教主，别这样盯着看。这光会伤眼。我虽看不见，但我能感觉到。”
“不用……”绝尘说到一半掐灭了话头，头扭过去了一些。
风韵也不再说话。
一时间，气氛冰冷。
半晌，绝尘先坐不住了：“来干什么？我们好像并没有交情。”
“在下正在考虑——是否将事情缓一缓。”风韵含蓄道，“毕竟，有些事……我一路过来有所耳闻。”
绝尘讥诮：“又是一个喜欢拐弯抹角的。”
“在下只是担心，此时说或许会让你更加难过。”风韵的脸上犹存一丝悲悯。
绝尘笑了——一种惨杂着痛苦的冷笑：“令我更难过的事？哼，恐怕不存在了。”
“绝教主是否犹愿关心碧辅阁？”
“你这话什么意思？”
“在下正权衡有些事儿适不适合拿出来说。毕竟——我是代替小素来的。倒怕惹得彼此都不愉快。”
“是朋友。”
那一头，风韵却半点话都没有了。
绝尘疑惑地转过来看了他一眼：“为什么又不说话了？”
风韵欲言又止。
原本没听到那些事情，没这么一会儿接触，他也许就已经说了。
“雪儿出事了？！”绝尘豁然反应过来一般。
风韵缓缓叹了一口气：“不错。”
“出什么事了？”
“我不久前刚收到消息——她……她辞世了。”
绝尘好像没听见，只是专注地凝视着风韵的脸。好像这一辈子第一次看见他的脸——而且，好像是一张绝色无双的脸。
“绝教主，你没事吧？”风韵虽然瞎，但很敏感地捕捉到了被注视的感觉。
“你是来骗生死簿的！”绝尘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风韵摇头：“你最近被私事缠身，无暇顾及其他。如今，你只要稍微在江湖打听一下就会知道。小素……小素已经很久没有处理过清莲阁的事务了。此番，原本他是要来的。可他毕竟是盟主，性子也执拗。所以，还是我来比较合适。你千万不要见怪。”
绝尘冷笑：“你们倒都愿意为这伪君子出头。”
风韵没说话。绝尘也不再开口。
许久，他默默地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无所谓地放到了风韵手上。紧跟着，一句话没讲，拔腿走人！风韵在后面道谢，他也当没听见。
山洞内。
白泽将载有泪水的瓶子拿在手上把玩了半天。旁人无论问它什么，他却一概缄口不言。
雪凝画烦躁地走来走去。
“我说前辈，你说要搜集这个、搜集那个。我们都搜集来了。下面呢？你倒是别傻瞪着瓶子不说话啊~~”
白泽白了他一眼。
楚月寒只是坐在诸葛花铃的身边，痴痴地盯着她的脸。
“小子，你说句话啊！”
楚月寒仍像一尊雕塑。
“小巫……”白泽突然走过来，伸出前蹄拍了拍雪凝画的肩，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悲悯。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戏谑。
“你别掖着藏着了。生死擦肩的事儿，我也不是没经历过。”
楚月寒听着，抬起头来。
“如果危险，还是我来吧。毕竟是我欠了花铃的。”
“臭小子，知道就好。但是我不要你怎么怎么地，对我徒弟好，一生一世不离弃，那我就是现在闭了眼睛也愿意！”雪凝画一挥衣袖。
白泽缓缓叹了口气：“小巫啊，你考虑好了？我和你说，一旦阵法启动，那就没有回头路了。”
“快开始吧。”雪凝画催促道。
白泽点点头，突然爆出一个字：“命。”
“什么？”
白泽却不说话了。他开始围着诸葛花铃一圈圈地转。前蹄不停舞动着且越来越快。最后，楚月寒和雪凝画都只看到一圈白光在飞。正当两人愣神之际，白泽突然停了下来。它揉了揉被汗水打湿的毛。
“小巫，把瓶子给我。然后——”白泽带着一种沉痛的口吻道，“把你的生命也给我……”
“不可！”楚月寒抢前一步，阻拦道。
白泽怒目圆睁：“开弓没有回头箭！”
雪凝画笑了起来。
原本就十分好看的他，更加妖娆了。
那种看起来有些娘炮的模样如今也说不出的霸气！
“500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这豪情万丈的话被雪凝画说出来，却有着说不出的凄凉。帝龙神巫寿命虽长，却没有下辈子……
白泽又叹了一口气。
雪凝画在阵法之内一点一点掏出自己的生命力，白泽将其聚拢，滴入绝尘的眼泪。
“哄！”
“哄！”
“哄！”
“花铃！前辈！白泽前辈——”
洞穴变得分外炙热。
火苗吞噬了整个阵法圈子。楚月寒甚至连他们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声音也没有。
安静——安静得仿佛一个死掉的山洞。
一阵刺眼的强光！
楚月寒不由自主地抬袖挡眼，迟迟没有放下。
啵！
滴答滴答滴答……
（没声音了？）
楚月寒缓缓放下手，张开眼睛：
白泽团成一团，似乎睡过去了。诸葛花铃的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位满头白发的人。恍惚间，他还以为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这个背影微微有些颤抖。
“你……神巫前辈？”
雪凝画没有说话，也没有一点点动的意思，整个人依旧在发抖。楚月寒刚想上前，却见诸葛花铃坐了起来。他没有意识到，在诸葛花铃坐起来的一瞬间，雪凝画却垂下了头，深深地埋在了胸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