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放大招的不是临江仙百姓们的父母官。徒窦依旧保留“翰林院编修”的官衔,只是像古往今来的钦差大臣一样,就算有别的官衔也只称作“钦差大臣”。
具体的职务我并不清楚,这是朝廷颁发的诏令,只能遵从,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可能是体察民情,准备私下走访某处劳动者集中的地方,看朝廷的礼遇文明有没有落实到田野间。不然民心倦怠,渐渐的不再愿意归顺朝廷,那时局就要乱了。时局一乱,天下纷争四起,有没有安生的那一天都难说!
所以安抚民情,捋顺民意,为民办实事的著名言论才一直被雕刻在巨型石头上。
如今,徒窦为官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能和百姓洽谈是与非的官场“必有一课”了。
我为他高兴。
停宿的地方是官衙内室,县令已经高升,欢欢喜喜地把整个内室都收拾好了,就等新来的接任者体面地入住呢!
如此官场情谊,也不枉徒窦的进士科状元头衔,也不枉徒窦在“翰林院编修”的位置上当了那么多年的官,说起来竟然有点默默无闻的感觉。
在京官员可能不如地方官员露面的机会多,与民同行升职快,民众也看着欢欢喜喜的不会有太多的怨言,不算沾光,算福运。
马车上的行李一样一样地往衙门的内室搬,看着就像有地方住的旅程,虽有官制的管束,也不能改潇洒走一回的实情,天地之广阔对应官衙之有棱有角,怎么想都觉得真的是厚赏。
行李还在搬,天色依然明亮,还没到日中,什么样的可能都有可能被考虑,风轻云淡,江湖广阔。
翰林院的前辈们应该还在看着无数的书籍想着某个特定的主题,眉头紧锁,像是有什么谜团在笼罩,感谢前辈们的提携,让徒窦有了新的上升机会,如果有可能应该还会在翰林院相聚吧!
全新的转折,全新的生活,全新的开始,现状让我觉得好感动。
行李搬运好之后,师爷从内宅冒个泡泡,算是打招呼,然后宣布从明早开始升堂处理不是学究应该考虑的问题——一些生活琐事引发的对抗与争执。
师爷笑着写好呈贡朝廷的竹简,一些严肃的问题就这样看着淡化了许多,固定不变的内容看着像极了从某地走到另一处地方必然途经的内容一样,没人质疑,也没人觉得这样不大不小的事情应该还有精确化的可能,事情来得不急不缓,应对之策也自然不轻不重。
现实发生的不再充满诗意,也不允许它们充满诗意,生机盎然的便是蓬勃的朝气与似乎永无尽头的为生活写状书的斗志!
圣贤书不再高居阁楼,而是成为日常生活的启迪智慧——不再遥远,不再晦涩,不再高深。真正地实现民为一体,君守天下。
也就是说,京城以外的地方像极了闹市,每天都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争来争去,还理直气壮地对簿公堂,每一个人都对这种事情说司空见惯也不过分,生活就这样闹腾着一天又一天的过。
师爷说:“您别瞧着事情在公堂衙门里处理好了就以为万事大吉,过几天,说得好听点,过几年还是一样的问题,还是丞待解决,无穷无尽形容的是平民智慧,圣贤不也是从平民中挑选出来的乖巧好娃娃吗?”
师爷原本住在离衙门很远的乡下,如今见县令举家住在衙门内室便也张罗着搬到了衙门内室居住,以后一开门便是门对门,窗对窗,有个突发事情也不必骑着快马到乡下寻师爷。
衙门的日子看着冒出了养眼的小火苗,那是一重又一重像麦浪一样的阳光和希望。
会好起来的。
七品县令的品阶和“翰林院编修”的品阶差不多,具体官场是怎么计算品阶差异的,那我就不晓得了。总之,对这样的“升迁”我还是很满意的,我们家所有人都感念朝廷的恩情。
新上任的第一天就过来好多民众,好像是在围观,看新任县令到底是怎样的模样。像极了算命先生,把人从头到脚审视许多遍,再试探着对话,试探着提问,试探着帮徒窦捏捏脉象,盘算着这得是多大的恩泽啊,新科状元居然离开京城后直接奔到这么个小地方,还有意常居此地,祖宗一定是显灵准备保佑子孙。这样不起眼的不算节日的日子,以后得好好记住,文曲星大爷显灵的这天也是节日,往后得好好纪念。
今天没什么事情需要处理,摆放好运过来的物件儿就可以,以后慢慢开始新篇章,岁月长而言其少,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耐心,有的是等待的笔墨字迹。
师爷的“搬家”活动很简洁干脆,吩咐伙计可以搬家,伙计蹭蹭地就窜到快马上,也没回头打声招呼就奔向师爷住的乡下,师爷一看,不妙啊,这还没说要搬什么,怎么伙计就跑了!
师爷急急忙忙地窜上快马,丝毫不犹豫地也奔向了自己住的乡下。搬东西得有人候在现场,不然搬与不搬便是一样的结果——乱局。
在忙碌的当口,听说有人想告官,见衙门乱哄哄的,便留下写好的状书,说等明天再过来,事情不见官是不可能缓解或者解决的。
这便是坊间传说的“开张大吉之第一单状书”,不是只有商界才有这样的称谓,官场也有。官场的俗语还很多,什么风格的都有,毕竟千百年来民与官的对弈从未消停过。
这张状书讲述的不是邻里纠纷,也不是你的三亩田是不是换了我的三亩半田这样划分地界的事,而是一桩无限接近命案的但是还没有成为命案的事。
东边的街道上有一座桥,每天这里的人都在桥上做点小生意,可桥并不宽敞,来往的马车经常根本到不了桥上。而桥是进城和出城必然会经过的地方,这钱赚的是小钱,路走的是难路,久而久之桥附近便成为了所有的矛盾的汇集区,从来没有人出过城,也没有人高进。想要高升的乡邻就受不了了,不能每天都守着能望得见所有细节的日子过日子。
于无声处,矛盾悄然在攒劲,要不是这一纸诉状,可能出命案了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