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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寿宴

天渐渐暗了下来,大殿里灯火通明,十分有气氛。兴许是照顾老人家身体疲乏,玉心仪陪着长公主进去的时候,几乎所有大臣已经就坐,后宫的家眷也都隔着路相对而坐,她便陪着外祖母同坐一桌。自她进门起,就被各种眼光包围着,试探的,猜测的,还有不明所以私下讨论的。

长公主拍拍她的手,示意不要紧张。

她乖巧的粲然一笑,心里只等着宴会开始后,自己找个借口溜出去。至于其他人的眼光,她通通没有放在心上。

其中,有些公主、郡主也是头一回见面,免不得要左右寒暄一下;像是热情的少如郡主一见到她,便跑来和她聊天,长公主看她们相处和睦便在一旁介绍,还有些年龄相仿的郡主也都凑过来,一一交谈。她们似乎都是很好相处的人,玉心仪心里想着,于是也十分得体与她们交谈。

然而,一道目光自她进门起,便从未从她身上挪开,她的一颦一笑尽收眼底。玉心仪漫不经心的扫过对面,他连忙收回目光。

“你看,坐在下首第一个的便是太子殿下。”长公主眼神看向对面的一个男子,向玉心仪介绍道。

她顺着外祖母的眼神看过去,只见那是个十分瘦弱的中年男人,虽然身着华服却毫无精神,乌青的脸色暗示了他的身体状况,时不时的还会咳嗽两声,身子便如寒风中的树叶剧烈的抖动起来。

“太子殿下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她小声说道。

“从小就是个药罐子,能撑到现在已经是老天保佑了。万幸的是,还有个儿子,也算有后了。”

“祖母你看,二哥哥在那里干什么?”

“他呀,是御前侍卫,职责便是保护皇帝的安危,所以立在附近并不入席。”

“大哥哥呢,我上次在家里见了他一面以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他,是什么公务让他这般脱不开身?”

“你大哥哥文渊每日都是深夜归家,那个时候你都睡了,太子病重,很多事情都需要他们这些臣子分担。”

……

长公主应时应景的和她粗略聊了聊皇家的成员,让她有所了解。

期间,少如郡主时不时的来到她身边同她聊天,像个女主人一样,在玉心仪困惑的时候负责解答她的疑问。

“允尧!我在这里!”

少如瞧见刚进殿门的霍允尧,便站起身冲他挥手,用熟络地语气向他打招呼。

他听到后便扭脸看过去,原来是少如姐姐,视线扫过旁边的女孩子,眼前一亮,心脏也似乎漏了一拍,接着脸上露出一个个大大的微笑,迈着轻快的步子朝她们走来。

玉心仪正歪着头同长公主聊天,十分投入,连身边多站了个人都没有发觉。

“少如姐姐,好久不见,越来越漂亮了!”霍允尧恭维道。

“我们前天不是刚见过?小嘴像抹了蜜一样,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是么?臣弟近来记性不好,都忘记了。”

“是允尧啊,有段日子没见到你了,快来姑奶奶这里坐着。”长公主瞧见霍允尧站在一旁,便邀请他坐在自己身旁。

“您的身子还是这般硬朗,允尧见了您十分开心,这位是?”

霍允尧终于问出了自己从一进门就想问出的问题,他装作头一次见面的样子,脸上尽是茫然。

“这是我的外孙女,叫心仪。让我想想,比你早几个月出生。”

玉心仪一看是他,发现躲也躲不掉,还不如大大方方地站起身向他行礼。

“我父亲常常提起谢敏谢姑姑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大美人,看来此言绝不虚传。”

“殿下谬赞了。”她说完这句话,便不再理会他们,径直自己坐下了。

霍允尧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继续喋喋不休地围在长公主和少如面前说个不停,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的眼睛虽然不看她,但一颗心都扑在她身上。

她坐在那里,有种捅了马蜂窝的感觉,算了算了,一醉解千愁,她拿起酒杯就往嘴里送酒。

嗯,味道不错,苦涩中带着丝丝微甜,十分爽口。

脑中又想起了,小时候同核桃一起偷喝师父最爱的竹叶青,那是一种非常古老的酿酒方法,应该有几百年了,用此种方法酿出来的酒,盛在酒杯里会泛着淡淡的绿色,因此得名——竹叶青。

事情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顽皮的核桃偷了师父的酒壶,每次他见到义父喝的那样陶醉,便心里有些按耐不住,心想里面装的是什么琼浆玉露,何不拿过来尝一尝。

他十分“仗义”的喊来了师姐一同分享这美酒,两个人跑到山坡上,你一口,我一口,什么滋味早已忘记了,只记得喝的不亦乐乎。最后,双双醉倒在后山的石头上。

还是师父背上背一个,手里抱一个,将他们带回家中。

只记得酒醒以后,师父又气又笑,本来以为他们会被狠狠的斥责,谁知道师父只是告诫他们以后不要喝酒了,还顺带给他们讲了讲这酒的名字和来历。

她品尝着眼前的美酒,带着丝丝微甜,不知道这酒叫什么名字,下次在家里可以多喝点。

对面的雍复一直在暗中观察她,看她一口气喝了好几杯酒,脸上一副自我陶醉的样子,十分可爱。

一旁其乐融融的长公主、霍允尧还有少如郡主还在兴致勃勃的聊着天,她一点也不想参与他们的话题,用眼睛搜寻四周,除了文淙哥哥没一个是她能说上话的。

这个时候她无比思念核桃,不知道他到了京城没有,按理说应该到了,明天自己出门探探路,师父临走前交给核桃的那封信上写了这个地址,想来空隐派的故人就在其中。

最近似乎没有听到“青鸾剑”的传闻,难道自己“捡来”的那把剑根本就不是青鸾剑?

还有师母的儿子姚长风,他真的在襄王府吗?

这一件件事情都需要玉心仪去一一查证,她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还很重,明天就去寻找核桃,作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和他在一起是最自在的。

到时候还要想办法把他弄进谢府才行,然后自己就可以天天见到他了。然后,有核桃帮自己出谋划策,接下来的很多事就好办多了,总好的过自己单打独斗。

霍允尧说话的间隙自然留意到她喝了很多酒,难道她不喜欢自己?他仔细想想,好像自己没有说错或者做错的地方吧?

雍复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收回自己的视线,一抬头看见是襄王坐在自己身边,“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他有意无意看了眼对面的玉心仪,又拍了下雍复的肩膀,心下了然,嘴角浮上一丝微笑。

“姑丈,皇上叫你去御书房做什么?”雍复问道,见他去了那么久,心里有些担心。

“也不是什么机密,告诉你也无妨,无非是让我协助办理‘青云上人’的案子。”

“我刚到京城就听说了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姑丈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复儿定当竭力而为。”

“听说你和文淙关系还不错,邀他来家里坐坐也好,两家人的关系都算不上远。”

“我自然提过,奈何他公务繁忙,天牢里审问的犯人够让他头大了,过段日子姑丈寿辰的时候,再邀请他来家中做客也不迟。”

“恩,你长大了,许多事情可以自己做主了。”

“听说你回来的路上还救了他们家的表小姐?”

“救了他们家的人不错,但是表小姐却没救到。她落水以后,被别人救了起来,我并没有见过她”

“你看对面,坐在长公主身边最漂亮的那个就是她,你喜欢她吗?”

“姑丈是不是酒喝多了?”雍复脸颊微微发红。

“你说呢?傻小子!”

两个人相视一笑,似乎是定下了某种约定。旁人看他们二人说的兴高采烈,便也无人打扰。

后来,在皇帝的宣布下晚宴开始了,当然其中不乏说了些感激将士们的话,后来歌舞表演、乐器演奏,玉心仪无心观赏,只想找个借口偷偷溜掉。就在她想说出去透透气的时候,突然歌舞停了,她抬头一看,原来皇上有事要宣布。

“众位爱卿,今日欢聚一堂,朕有一件要事想要宣布,锦衣卫最高指挥使一职空缺以久,朕思虑了很久,决定任命陆琏城为锦衣卫指挥使,统领南北镇抚使。”

人群中走出一个身着飞鱼服的男人,他跪在地上叩谢皇上,“微臣谢皇上隆恩!”

玉心仪看着他跪在大殿的中央领旨,眼前这个服侍同别人明显不同的男人引起了她的注意。即便自己身在青州的山里,可“锦衣卫”这三个字还是听过的,爷爷说过,他们职位不高,却直属于皇帝统领,为天子耳目,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都要回避,他们神出鬼没办案效率极高,大臣们如果半夜被他们带走,多半都很难活着回家了。

她浑身打了个哆嗦,微微侧头问道,“外祖母,为什么以前的空缺现在才来补上?”

“以前的那个指挥使由于办差不利,被皇帝处死了。”

外祖母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了这番话,仿佛就像是一直老鼠被打死了那般平常,死生皆在皇帝的一念之差。

“你一个姑娘家打听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好奇……”

……

不知道陆琏城何时起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大殿内又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欢乐场,觥筹交错之间,他们脸上露出一种令人恶心的谄媚之色,眼神也不再清澈而是被一种难以言说的欲望所替代,玉心仪坐在大殿上忽然觉得脖子仿佛被人扼住,连呼吸也十分困难,她又猛灌了一杯酒,赶紧跑出了殿门。

不知走了有多远,只觉得后面的乐声渐息,四周十分安静,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笛声传到自己的耳朵中,听起来哀怨缠绵,这里和那热闹的大殿仿佛是两个世界——一喜一卑,那笛声仿佛就在附近,她循着声音走过去。

寻声来到一座假山周围,她见到了那个吹笛子的人——月光下一个相貌清秀的少年,他坐在假山上似乎没有发觉自己的存在,而是对着月亮继续吹奏那哀怨的乐曲。

“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她张口问道,实在不愿意回到那个嘈杂的宴会上。

“你、你是人是鬼!”那个坐在假山上的少年被这问询声吓到了。

“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吹笛子啊,你不都看到了?”他没好气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丝敌意。

“不至于吧,我没出声是为了欣赏你优美的乐曲,这就生气了?”

听到她关切的语气,似乎也没有恶意,便说道,“《望乡》,这首曲子的名字。”

“《望乡》?那你肯定是在月下思乡了,你家在哪里呢?我家在青州,一个山清水秀最像仙境的地方,你去过那里吗?”

“我家在北方,离这里很远很远,我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他的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却在听到她是第一次进宫以后,心里稍稍放下些防备。

“那你怎么不回家看看呢?”

“回不去了,不过,我皇兄说他会接我回去的。”

“那就早日祝你归乡!”

他看着玉心仪,玉心仪看着月亮,她的眼睛亮亮的十分好看,月光下整个人镀上一层不真实的光晕,眼睛有些看呆了,于是伸出一只手,“上来吧,这里风景格外有看头。”

玉心仪也不推脱,抓住他伸出来的手,二人并排坐在假山上,好一个春风沉醉的夜晚。

“你看起来很孤独,看来在这宫里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格格不入。”她无奈地说道。

“我叫阿晟,你呢?”

“玉心仪。”

他们两个人简单的介绍了彼此,话匣子一旦打开便很难收住了。

“这么说你同你外祖母住在一起?谢府的人对你好吗?”阿晟问道。

“他们待我很好,只是我还没办法适应‘这样的生活’,规矩太多了,我讨厌别人对我跪来跪去。”

“我也讨厌这样的生活,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回去?”他干脆躺在石头在,头枕在双臂之下,望着月亮沉思,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陌生女子说这些话。

“那你大哥就是……”

“贺兰洵,北周的皇帝。”

“听说他是个英明神武的皇帝,可没想到他会把你送来当质子。”

“你错了,不是他,是我父皇把我送来的。他一生都做着他的傀儡皇帝,受人摆布,如果不是皇兄在内乱之中夺回了皇位,恐怕现在称帝的就是我们的舅舅了。”

“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些消息的?我的意思是,你十多岁被送到这皇城内,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回去了,他们准备什么时候把你带回去?”玉心仪说出心中的疑问。

“我皇兄现在已经在位三年,两国关系稳定,兴许当今圣上心情一好就把我给放了。”他慵懒地说道。

“你还不去求霍允尧,他是皇家看起来少有的宅心仁厚的人。”

“虽然你刚入宫,不过对现在的形式了解的还算充分,知道太子时日不多,皇上要把皇位传给皇长孙霍允尧。没错,我应该和这位未来的君主搞好关系,说不定他一心软便会送我回北周和皇兄团聚。”

“为什么不逃走呢?你在宫里待了这么久总会发现很多可以出宫的渠道。”玉心仪淡淡地问道。

“我不会逃走的,要走就正大光明的走。”他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这么多年以质子的名义被“软禁”在这深宫之内,走出这里的渴望日渐强烈,仇恨的种子早已埋在他的心底,生根发芽。

“你参加过春狩么,听说过段日子就要举办了,还要临时组队的。”她故意问些别的,转移二人的话题。

“这也是宫里少有的乐事,可我连续三年都没有参加。”

“难道是你实力太强,不肯在人前展示,以免坏了自己韬光养晦的计划。”玉心仪猜测道。

“看来你可以在这宫里活到最后。”他看着她笑道。

“你是在夸我聪明吗?我想说今年春狩我也要参加,以此这无聊的时光。”

“北周人都擅长骑射,这是血脉中流淌的东西,我们的祖先便是在马背上得的天下。”

“以后我也要去北周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你说的这么好……”

玉心仪很喜欢这个眼神倔强的少年,她忘不了他,从第一眼开始便是这样。

他们一同躺在假山上看月亮,当然还有天上数不清的星星,它们挂在夜空上,沉默无言。

“你该回去了,出去了这么久,不怕他们着急啊?”阿晟说道。

“大殿里人那么多,他们才不会发现呢。再说,你为什么不参加宴会呢?他们肯定邀请你了。”

“我一个邻国质子,去不去又有什么差别。倒是你迟迟不去,你外祖母该担心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宴会上仍旧是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过玉心仪的位子一直空着,几个目光频频向这里投过来,其中有霍允尧、雍复还有襄王,他们不动声色地应付各方的关系,令一边留意着玉心仪的动向。

霍允尧酒喝了不少,胸口闷闷的十分难受,看着玉心仪空出来的位置,他起身脚步踉跄晃了一晃,身后眼明手快的锦衣卫指挥使陆琏城一把扶住了他,待他站稳方才放手。

“殿下小心。”陆琏城低着头说道。

“有劳。”

他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宫人不要跟过来,自己一个人向着后花园的游廊走去,也许玉心仪就在这附近。

假山上的少年从高处一跃而下,他抬头看着月下的少女,脸上露出一个干净的微笑,“我该走了,如果你参加春狩的话,记得我们要组一队。”

未等玉心仪应允,他嘴角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然后头也不回的融入这夜色。

这里静悄悄的,只剩下她一个人躺在假山上,她抬眼望着月亮,心里想起刚才阿晟的微笑,好像有些情愫就此在心里住下了,闭上眼睛,享受着此刻独处的宁静。

就在她闭目休息的间隙,附近传来一阵步伐不稳的脚步声,不知道是谁此刻出现在这个地方?她转念一想,这个地方是哪里自己还不知道?

想到来者可能是大殿上的醉酒之人,便打定主意避开这人,不去理会这脚步声。

过了一会,耳边的脚步声停了,她坐起身子朝下面的小路上望了望,凭借着月色似乎也没看到有人。兴许是个路过贪杯的宫人,她心里想道。

瞅准了方位,她毫不费力的从石头上飞下,足尖轻点落在地上,看了看四周无人,便整理衣服走了出去。在转弯之处,忽然一个身影晃过,眼前忽然多出一个人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在浔阳渡口救了柳童一行人的雍复将军,他注意到玉心仪出去了很久也没有回来,再加上霍允尧又醉醺醺的走了出去,他有些不放心,便从宴会中离席想出来寻他们二人。

“雍将军?!”玉心仪没想到会是他。

这几天,谢文淙还有被恩准回府的柳童前前后后,详细地告诉了她浔阳渡口如何得救,这伙盗贼如何被绳之以法,其中“雍复”这个名字被反复提及,她心里对他十分感激,如果没有他以及他的军队的帮助,不仅柳童他们要命丧黄泉,就连核桃也难逃一死,那师父交代的任务就要成为一纸空文了。

所以晚宴还未开始的时候,外祖母就暗地里对他说,“挨着襄王那个年轻人,就是襄王妃母族的侄子雍复,你们虽然之前没有见过面,但人家到底是对我们家有恩,下次碰上了也不至于完全不认识。”

雍复自然也知道那个坐在长公主旁边的女孩,就是她千里迢迢从青州接回来的外孙女。自己从江上救了他们家的人,唯独没有找到她,幸好她吉人自有天相,可以逢凶化吉,安然无恙的来到了京城。

“玉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明知故问。

“我有些闷,便出来走走,今晚的月色很美,别有一番风味,。”

“的确是月色温柔,不过,这里晚上没有灯,一个姑娘家好是要当心些。”

“雍将军,你救了我们一行人的事我还没有当面谢过你,不过这份恩情我记下来,以后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千万不要客气。”她由衷的感谢雍复,没有半点虚情假意。

“举手之劳,换做别人也会这样做,玉姑娘千万不要这样说,折煞我了。”他也把自己内心所想的说了出来。

“我在青州有个朋友,他听说了你的英雄事迹非常想见你,现在他就在京城,改日雅舍小聚,还望将军赏脸。”

玉心仪口中的“青州朋友”自然是核桃,她不确定他是否已经到了京城,顺口就说了出来,其实同她预想的不差,核桃此时刚刚抵达京城,他站在热闹非凡的街道上,没有直接去师父交代的地方,反而投身了一家客栈,暂时安顿了下来。

核桃慵懒地躺在客栈的床上,胸中舒出一口气,这么多天的舟车劳顿总可以舒舒服服睡上一觉了,他从怀里掏出那封师父交给自己的信件,还带着余温,捏在手中,嘴里念叨着,“明天全看你的了。”

他摸摸肚子,实在不愿起身,奈何肚子咕咕叫个不停,只好走出客栈去附近寻觅一个吃饭的地方。

来到一个面摊旁边,他随意的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冲煮面的老板喊道,“一碗素面——”。

“得嘞——”那煮面的老板头也不回应声道。

他一个人坐在桌子旁,左看看右看看,这京城繁华的街道确是比青州那犄角旮旯的山疙瘩有看头,忽然街上传来了一阵马车驶过的嘈杂声,听着不止一辆,还有旁边行人躲闪的脚步声。

只见三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在街道上驶过,外边的帷幔用的是上等绸缎,乍眼一看便知道是非富即贵的上流人家,他心想,不到京城不知道自己有多穷,也不知这是哪个府上的家眷出行?

马车窗子上的布帘被里面的人微微掀起,露出一个熟悉的面孔,玉心仪一大早被拉起来梳妆打扮,就是为了进宫参加皇帝的寿辰,她有些乏困,便掀起帘子透透气。

“面来喽!”

煮面老板热情地把面端在核桃面前,正好挡住了他的视线,马车上的姑娘一闪而过,二人就这样生生错过,谁也没有发现彼此的存在。

她深呼几口气,觉得胸口的浊气都被呼出去了,眼睛里掠过一个面摊,毫不在意地放下帘子,倚在马车里休息。

核桃捧着面前这碗热气腾腾的素面,顿时把心中的忧虑抛在脑后,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碗面,之后觉得不过瘾,又说道,“再来一碗!多放点葱花!”

“得嘞!包您吃完第二碗,还想吃第三碗!”煮面老板热情地应道。

不知是不是心灵感应,他的心里此刻想着的的确是玉心仪,想到她比自己出发要早,人应该到了京城才对,还是先看看她才好,煮面老板又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素面端到面前。

“老板,想向你打听个地方?”

“客官想问哪里?”

“我来投靠朋友,听说她在长公主家里做活,不知道长公主住在哪里?”

“谢府。长公主下嫁谢家,你那朋友定是在谢府。这条路的尽头右转,门口有大柳树的那家便是。”

“多谢!还有,你煮的面真好吃!”

“这可是祖传手艺!”听到有人夸自己的面,煮面老板十分得意。

核桃风卷残云吃光了这第二碗面,他摸摸肚子,十分不雅的打了个饱嗝,终于吃饱了。

他把饭钱放在桌子上,循着面摊老板指的路走下去,边走边消食,好不惬意。

门口两座石狮子虎视眈眈地瞧着站在府门口的核桃,他抬眼看了看院内高大的柳树,千丝万缕的枝条越过围墙垂在半空中,十分好看。府门口的匾额上攒着鎏金大字“谢府”,就是这里了,他走上前,向守门的侍卫问道,“这位大哥,我想找人!不知道谢府的玉心仪小姐在不在?”

“玉心仪是谁?”那侍卫一脸迷茫地说道。

“你找表小姐做什么!”一旁的侍卫插话道。

“我是她在青州书院的朋友,特意来看看她,顺便带了家乡的特产,不知她在不在府上?”核桃张口扯了个谎,什么家乡特产,这一路上根本连饭都吃不饱,如果有特产,也早早被自己吃掉了。

“你来的不巧,表小姐今天陪长公主娘娘进了宫,估计到了晚上才能回来,不如你明天再来!”那侍卫答道。

“这位大哥,拜托你把……”

核桃准备让他替自己传个口信给玉心仪,好让她放心。正在此时,谢府的大门从里面被人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核桃的眼帘——柳童。

“核桃?!”

“柳大人?!”

两个人同时发出惊呼声,不由自主地喊出对方的名字,更何况他们一路上相处的也算融洽,经历了浔阳江上的那场劫难,柳童身负重伤,死里逃生,而核桃也是在渔船上奄奄一息,捡回来一条命。

“你是来找玉姑娘的吧?”柳童在他面前还是喊她“玉姑娘”,就像以前一样。

“被你猜到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说完拉着他离开了。

柳童不讨厌核桃,至少自己和他相处的时光是轻松自在的,他领着核桃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走进一个僻静的巷道,来到一座装潢富丽的建筑面前。

“解语楼——”

核桃远远瞧见上面的三个字,脑子里想起师父交代自己去了京城要去一个叫“解语楼”的地方,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本来准备明天再去的,看来老天爷注定不让自己有喘气的机会,算了,反正是柳童带自己来的,估计他是这里的常客。

柳童见他不说话,表情也有些捉摸不透,便出声打破沉默,“你不要想歪了,这里有上好的雅间,我们在这里好好说说话。”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我从来没有到过这种地方……”核桃摸摸头,脸上还带着一丝害羞,顺水推舟地说道。

核桃心想,师父让自己去一家妓院做什么?这其中会有什么古怪呢?他跟着柳童走了进去,发现里面的装饰十分古朴,格调高雅,环顾四周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二位公子,有什么需要?”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走过来,脸上带着殷切的笑容,衣着华丽。

“风妈妈,楼上雅间,我要和我兄弟聊聊天,不需要任何人打扰。”柳童一副熟络的口气,看样子是这里的常客了。

核桃在一旁东瞧瞧西看看,只见二楼一个房间打开了房门,一个衣着素净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只见她面庞白净,五官清秀,让人看了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可惜自始至终她也没有往下看一眼,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他愣在原地,心里想的都是她。

柳童自然留意到了这一幕,他同核桃上楼的时候,对他说,“秦君细,解语楼的花魁。”

“……柳大人,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核桃半晌憋出了这么几个字,换做别的事情,他早就大方承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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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育在学校,培养在家长!培养好孩子只有一条路径可走,那就是父母要真正地了解并用适当的方法教育自己的孩子。本书首先向父母们分析了孩子的哪些特性是先天注定的,哪些特性是可以后天培养的。先天注定的特性,如男孩女孩的区别,好动与好静的区别,才艺方面的区别等等,我们尽量不去违背而是引导。对于后天可以培养的,我们又从父母、环境、心理、德商、情商、智商等方面进行详细的分析,并找出最适合孩子的教育方法,争取让我们的孩子成为有性格有特点有能力有智慧的好孩子。
  • 豪门闪婚:总裁霸道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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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破坏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和自己曾经未婚夫的婚礼,被后妈赶出了家门,原来以前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这个男人让她和自己结婚,他帮她夺回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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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大败局1:当关东军遇上苏联红军

    “日本大败局”系列,还原了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日军与苏军、美军作战的全程。记录了那些深刻影响了“二战”命运的生死相搏!关东军,一个臭名昭著的名字。在“九一八”冒险军事行动中,这支部队吃尽了甜头,也由此被视作日本陆军的精锐,所谓“皇军之花”。但是在“二战”前夕,关东军在与苏联红军的战役对决中,却暴露了自身的严重缺陷,乃至到“二战”后期被苏联红军犁庭扫穴完全击溃。而苏联红军和关东军的对决,也深刻影响了“二战”的走向。本书首次将关东军与苏联红军的历次战役进行了全景式描写,对双方战役指挥、指挥官及士兵素质、情报运用、武器配置及国家层面的战略部署等方面进行了深入的解读和对比,并配以近百幅珍贵历史图片,将人们真实带入那硝烟弥漫的二战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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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爱的玩家,欢迎来到《大秦》您可以根据自身资产状况自由选择想要加入的阵营。千古一帝,名臣良将,至圣先师,蛮族之王,十凶九瑞【系统禁选】可选阵营:一级势力:【要求一万积分】百家弟子大秦兵卒二级势力:【要求一百积分】六国叛逆北地蛮兵域外国度三级势力:【要求一积分】域外凶兽海上人族四级势力:【无积分要求】随机流民注意:一积分兑换十万软妹币。······秦舞阳瞟了一眼账户余额,叹了口气,躺在床板上点了一支烟。氪金还是氪命,这是一个问题。【作者小扑街,考据党,合理党轻点儿喷,手动感谢。】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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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