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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初出与初会

这清秀的年轻人天资本不错,剑法也不弱,只可惜心气太浮,是以出剑乱而不纯,急而不厉,而且太躁进求功,是以一旦遇着比他强的对手,自己先就乱了,温侯决意栽培一下。

“你心性尚仁厚,中原武林式微,他年你日后当能成为武林明珠。其实你若沉得住气,今日也未必不能胜我。这沉得住气四个字,说来不难,做来却谈何容易,拿着我这对银戟,一路有些名家会善待你的。记着,十七年内不要回到中原,你到塞外苦练十年沉气的功夫,他时我若还活着,必不至于让你失望,往后中原武林当有你一席之地。

烈日、风砂、黄土,贫穷小镇,这便是秋无意练气得地方。

贫瘠的沙漠边缘,这漠北小镇已可算是富裕繁华的了,因为在附近百里以内,这里是唯一有清水的地方。

镇上居然也有几间砖屋,几间店铺,这便是秋无意长期居住的地方。他早已忘却了江南呢喃的燕子,芬芳的泥土,轻轻的溪水。

浪荡也是种病,就像夏天的热感冒一样,你想治好它固然不容易,想染上这种病也同样不容易。

所以无论谁都不会在一夜间无家可归,假如有人忽然无家可归,一定有某种很特别的原因。

他从江南得春天来到塞北,却又从塞北得春天赶往江南。

而今迎接他得却是绵延得杀机和杀气,这就是十八年得见面礼么?

黑龙会在唐朝时便已渐渐为世人所知晓。

扶桑三岛慢慢渗入中原,黑龙会便是首魁,唐人开放,习武风盛,中原大开大合之象,所以黑龙会并未成气候。

扶桑三岛对于武者的纪律至上无以匹敌,反则剖腹,是以武人勇,并且嗜杀,百人斩千人斩众多。

他们成员不多但是个个精到,而且组织及其严密,所以只要是他们想做的事,就很少有做不成的。

谁也不知道黑龙会在哪里,谁也没有亲眼看见过扶桑的幕府。

但无论谁都知道,能够进入黑龙会眼里得人,早已经能够在江湖上横冲直闯了,毕竟不是谁都会被黑龙会看得上的。

海南四面环海,打鱼的渔家管手叫仟,毒仟仟久居海南,用毒之灵除了蜀中唐门,提到毒仟仟都是莫名的倒抽冷气。

为何黑龙会千里之外找到南海诸岛寻觅到毒仟仟?

中午暖暖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恰巧照在毒仟仟的脸上。

六凤已经回了海南,毒仟仟还在叹息着没有用了她们。

小腹下的热流上涌,引起了一阵剧烈的咳嗽,显见伤的还是不轻。

就在这时候,他听见了一阵敲门声,只是警醒似的敲了下,仿佛告诉情人之间,时间到了你们快点吧。

可是有谁敢随意敲毒仟仟的门,敲门的人本来是在外面,但忽然间就巳走了进来,没有开门就走了进来。

这扇用槐树板材做成的门,在他面前,竟像是纸糊的。

他既没有撞,也没有踢,随随便便的往前走过来,门就成了人形。

可是看起来他却连一点强横的样子也没有,竟像是个很斯文,很秀气的文弱书生,一张白白净净的脸上,总是带着微笑。

唯一区别的就是,他的黑衣下摆绣着两条金线。

他就算在笑的时候,眼睛里也带着种刀锋般的杀气。人也像一柄薄薄的刀,好像能够随时随风飞起的感觉。

有时候薄薄的刀插进你的身体里,以非常快的速度拔出来的话,只会内脏流血,外面看不出一点痕迹。

毒仟仟看到这个人进来,既没有吃惊也没有惊讶,好像已经等着他一样,只是眼神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

一个人若是日日夜夜,年年月月,都得无穷无尽的把心留在黑暗里,身上穿着黑色的衣服,那他心里是什么滋昧?

毒仟仟忽然想到了秋无意。

这的确是一个看起来很奇怪的人,事实上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永远不温不火。再大的困难也只是笑笑,哪怕就是离死不远了也只是笑笑。虽然面色风霜,皮肤被风沙磨砺得非常粗糙,他非但毫无怨尤,对人世间万事万物,还是充满了仁慈的同情和博爱。

所以毒仟仟也暗暗在心里下了决定,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在这个人面前活当然并不容易,但是不容易归不容易,该试试还是要试试,不能轻易放弃自己。

桌上放着毒仟仟的午餐都是海南特产,一碟是松子米,一碟是三黄白切,一碟是凉拌鹅掌,一碟是干蒸豆腐,不但做得精致,而且是地道得海南味,旁边放了坛山西的竹叶青。

这个文弱书生般得人,走到桌前,慢慢坐下,夹了个鹅掌,倒了杯竹叶青。一壶酒喝了半壶,毒仟仟还是没有说话。

这斯斯文文得人却摇头道,菜虽然不错,酒却不及兰桂坊的。

兰桂坊是这里最大的妓院,所有的凳子上都蒙着上等的狐皮,让你做下去就通体舒泰。摇曳的灯火中就连烛台都是纯银打造的,让你的身心感受到极度的放松。老板娘的宗旨就是让进兰桂坊的人每一分银子花的都觉得不冤枉,让你充分感受到有钱人的好处。

毒仟仟默不作声的坐在对面,是什么人能让他内心感到如此惧怕?

“骂人“当然绝不是件值得向别人推荐的事,却永远有它值得存在的理由,无论谁痛痛快快的骂过一个自己痛恨的人之后,总是会觉得全身舒畅,心情愉快的,好像便秘多日肠胃忽然畅通。

脏话就在毒仟仟的嘴边,只不过也许没胆子骂出来而已。

这个人不仅吃光了他的午饭,喝光了他的酒,他居然还是没有说话。

等到酒菜落肚后,这个微笑的人忽然收起了微笑,就像变了一个人,语言充满了威严,眼睛里犹如刀子般显出了锋芒,

“谢谢你,东西真不错,但是帮里的规矩就是这样,完不成任务就得死。你若胜了我,我死,你走。你若败了还是死”

“哦”

毒仟仟忽然转身,等他转回来时,手上已多了副银光闪闪的手套。

手套上不但有尖针般的倒刺,还带着猫爪般的钩子。

毒仟仟道:“这就是我特地练的,你的手指只要沾上它一点,走不出三步,就得倒地而死。今日是性命一搏,我不得不用功。”

金边黑衣人反而眼睛里露出了赞许的笑容,认真负责本就是黑龙会的宗旨。

所以一个愿意认真做事的人总是被优先选定,至少也证明他的眼光没错。

人常有超越,人的眼光不常有。

银光闪动,似乎闪花了金边黑衣人的眼睛。奇诡的招式,几乎全封死了他的出手。

这屋子本不宽阔,他几乎已没有退路。

只可惜高手的出手总是相通的,犀利眼光的人对于任何人的出手都是老辣的。

毒仟仟出手的时候,也是这个黑衣人出手的时候。

毒仟仟的出手迅捷霹雳,黑衣人只是慢慢的抬起了手,并不快。

居然后发而先至。

他居然也是迎着毒仟仟的手硬接了一掌,以掌对掌,掌向前送,仿佛那鬼手上的倒刺并不能扎破他的手掌似的。

毒仟仟的身形慕的在空中迟滞了一刹那,一直撞到了后面的墙才咕咚一声跪到地上,慢慢萎缩了下去。

“不能完成命令者死”,黑龙会对待自己人也是这么高效。

这人慢慢踱了出去,一面叹息着一面摇了摇头。

只是他抬起头的时候,瞳孔不由自主的收缩起来。

门外站着一个很落魄的中年人,眼神安详而不犀利,平静而不失风度。

“他已经死了?”

“黑龙会做事一向高效”

“他应该替你们做了很多事,你们还是杀了他?”

“黑龙会的精神就是,以身殉职,不容犯错”

“阁下来自哪里?”

“扶桑三岛,阿部难”

每个人都应该有自信,可是太自信了,也不是好事。毒仟仟就是死于太自信了,没有他的黑龙会还是黑龙会,可是他却已不在。

秋无意看了看已经萎缩在墙角的毒仟仟尸体道:“这世上靠严酷的生死格杀而做到真正成功的并不太多”。

阿不难不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秋无意。

“我只想知道,你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秋无意像回到了十几年前一样,意兴阑珊而萧索。“我久居沙漠,除了找到赖以生存的食物和水之外,还需要追踪狼、沙狐一类的动物”。

午后的秋风吹过,吹过那青石板的长街,吹落了飘零的枯枝。转眼间暖洋洋的午后充满了肃杀的气氛。

黑衣人如少林弟子一般,肃然不动,左右竖掌右手平托左手掌腕,刹时之间,浑身上下似乎已于自然融为一体。

他知道毒仟仟是如何一招即败的,这是个可怕的对手!

秋无意此刻已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眼神虽然继续和蔼,衣衫虽仍那么落拓,但看来已不再憔悴!

他憔悴的脸上已焕发出一种耀眼的光辉!

阿部难双手合起,口中低叱,“合气斩”,身形笔直,双手犹如剑尖一般,直取秋无意前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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