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刚刚升起,蓝色的天空,白如棉花的云,路边的枯草上还带着晶莹剔透的露珠。
清水城,这是个很平凡热闹而繁华的城镇,也是过往商客入关必经之路,街道上布满了各式各样的人。
街道两旁有各种各样的店铺,廉价的货物,勤劳朴实的商人,街上摆着很多小摊,有的卖茶叶,有的卖衣服,有的卖胭脂水粉,他们大多数人都大声的吆喝着,引诱着过往的商客来到他这里来买东西。
临近城门口有一个小酒馆,很小的酒馆,虽然很小但却是生意最好的一个酒馆,因为他紧挨着成门,所以每个人来到这个地方,第一眼看到的总是这个酒馆。
酒馆的木门上只有简陋的木牌,四个简易的字,袁记酒馆。
店里只有两个小二,一个厨子和一个掌柜,每个城镇都有这么样一个简陋的店,简陋的店铺,善良朴实的人。
小店中掌柜正在忙着算账,几个客人就坐在旁边的木桌上喝酒,大口大口的吃着酒菜,两个伙计正在忙忙碌碌的给客人上菜,这里的酒虽然不是太好,也不能算太差。
这些人大多是去关外做生意的,或者刚刚从关外回来的,路途遥远而辛苦,能够坐下来喝点酒休息一下,每个人都不愿意去错过。
可是这地方有一个人却没有喝酒,一个商人打扮的年轻人,他穿着件紫色的衣服,衣服是极为名贵的丝绸制成的长衫,他正在慢慢的吃饭,桌上的当然也是最贵的酒,最好的菜,看起来就像是个极为有钱的商人,当然他并不是真正的商人,就像这里掌柜也并不是真正的掌柜一样。
这个人就是顾长风,谁也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来,不知道要往什么地方去,也没有去会注意这样一个人,因为这里的人大多是去做生意的生意人,谁会去在意这么样一个普通的商人呢?
唯独只有这个酒馆的掌柜知道他已经来了两天,这里的掌柜叫袁镇山,袁镇山是个很高大的人,而且他看起来已有些肥胖臃肿,他仿佛是个很随和的人,很喜欢笑,脸上时常都是笑容满面,却长着一双很轻巧的手。
他正在白杨木制成的柜台记账,看他记账的手法却并不娴熟,因为通常他的这双手只会杀人,他当然也并不是这个小酒馆的掌柜。
因为真正的掌柜早已在几天前就已死亡,就死在他自己的家里,这里的伙计当然也不会发现他们的掌柜已死亡,因为他脸上带着特质的人皮面具,而江湖中能够随意变幻容貌的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人,其中最有名的一个就是千面郎君,据说他至少有一千张面孔,所以他的外号就叫做千面郎君。
他制作的这种面具简直就跟真的一样,就算是行家也很难在一时半会之间发现,何况是一个普通人。
千面郎君也是血神教杀手中的一人,但他和顾长风却绝不是朋友,在江湖之中杀手绝没有朋友,只有利益。
他们两个人在以前也绝不认识,只不过这次是教主叫他们两个来的而已,他们的目标都是上官飞。
顾长风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他那双漆黑而发亮的眼睛,正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搜索着,他已在这里等了两天,他相信上官飞随时都可能出现在这里,他相信这消息绝不可能有误,这么多年血神教的消息从来没有出过任何差错。
所以现在他已看见远处古道上,八匹快马正疾驰而来,八匹马都是万里挑一的好马,一阵黄沙被疾驰的马卷起,八匹快马转眼间已到城门口,已进入大街。
路上的行人看见这一群带着兵器的人,分分避让躲避,无论是谁也不想被这疾驰的骏马踩上一脚。
中间一匹汗血宝马上的人,虎背熊腰,双目炯炯有神,天蓝色的长衫,肩上背着一柄精铁制成的宝刀,刀鞘上镶嵌着豆大的明珠,脸上却有一道长长的伤疤。
他的人坐在马鞍上,腰却挺得笔直,那双眼睛简直和十八年前一模一样。
顾长风认出了他,他记得他的眼神,一眼就认出了他,有些人的眼神本身就能让人永远也忘不掉。
那个刀光剑影的夜晚,他就躲在花园的水缸之后,他脸上那道伤痕也是那晚留下的,可惜就在他即将看到那个人的脸时,一柄枪突然穿透了他的胸口,但他并没有死,因为他的心脏跟别人不一样,所以他虽受了重伤但是却没有死。
人的容颜虽然可以变老,但那双眼睛却永远不会改变。
顾长风觉得手中的剑已不受控制,他的剑好像随时都想飞出去,刺入上官飞的咽喉。
他一定要尽量控制自己,一定要忍耐,必须掌握最佳的时机,因为有些机会如果错过,就绝不会有下一次,上官飞武功不弱,甚至可能比自己还高,上官飞旁边的七个人一看就知道也是一等一的好手,他们也绝不是好对付的人。
现在他们都已下了马,走向了顾长风所在的酒馆前,八个人都已下马,将马系在外面的木桩上,进入酒馆,八个人分成两桌坐着,其中一个背着柄长剑的青衣大汉大声道:“小二,小二。”
一个瘦瘦的店小二笑嘻嘻的赶紧跑过来道:“几位客官吃点什么?”
青衣大汉道:“赶紧将你们店里最好的酒,最好的菜都拿出来,说着扔了一定碎银子给店小二。”
店小二大喜:“笑嘻嘻道:好勒,请客官各位稍等。”
青衣大汉催促道:“快点。”
上官飞正好背对着顾长风,顾长风没有去看他们,手中的筷子已放下,他的手慢慢的放下。
他的手心已紧张的出汗,他已杀过不少人,但内心还是会紧张。
虽然他心里紧张,但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这么多年他已学会隐藏自己的内心,隐藏自己的表情。
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他已准备出手,他的手已经慢慢的伸到木桌之下,木桌之下有一柄剑,一柄鲜红如血的残阳剑。
他相信从背后刺入上官飞的咽喉,他绝没有时间来得及反应。
他已想像得到,残阳剑从上官飞的咽喉刺出,鲜血飞溅的景象。
就在眨眼之间,噌的一声,鲜红的剑已出鞘,突然出现一道剑光,他的剑很快,像闪电一样快,这柄剑一出鞘就从来没有人能躲得过,剑光如飞虹赤电般刺向上官飞的咽喉,上官飞丝毫没有察觉。
可是他的剑却并没有刺穿上官飞的咽喉,因为他就在他的剑出鞘的一瞬间,从柜台那里飞出一把飞刀,一把藏在扇子里的飞刀,这柄飞刀很薄,很细,但却坚韧锋利无比,顾长风已来不及躲避,飞刀刺穿了他握剑的右手。
这时上官飞也迅速拔出那柄百炼精铁制成的刀,砍向顾长风,瞬间已连续砍出十几刀,绝情刀法,真正的精妙之处就在于绝情二字,刀剑本就无情,他的人更无情,刀一出鞘,刀刀都是致命的。
顾长风迅速的做出了反应,左手撑地向后一翻,右手边的剑已到左手,一边挡住上官飞的刀法,一边往后退,虽然左手使剑并不太顺手,但也挡住了上官飞的大部分招式。
身上却也中了几刀,虽不是致命的伤口,但也绝不轻。
他现在已被逼到墙角,身上的伤口血流不止,失血过多已使得他的手已握不稳剑,门口也被上官飞的七个徒弟挡住。
千面郎君慢慢的从里面走出来,撕掉人皮面具,露出惨白而阴险的脸微笑着道:“你想不道吧?”
顾长风盯着他,他的眼睛如毒蛇一般盯着他道:“我实在想不到,你居然会出卖神教。”
千面郎君淡淡道:“怪只怪他们出的价钱实在让我无法拒绝。”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道理谁都懂,顾长风只怪自己的注意力只在上官飞身上,却忽视了这个视财如命的危险人物。”
顾长风道:“他们一定给了你不少钱吧。”
上官飞道:“我花了三千两银子,买这条消息。”
顾长风道:“三千两买你这条狗命确实不亏。”
顾长风冷冷的道:“你应该知道出卖血神教的下场是什么样的。”
千面郎君笑了,他笑的讥讽而冷酷,“我当然没有出卖血神教,你只不过是刺杀失误,被上官飞杀死的而已。”
顾长风道:“这的确是个不错的理由,我知道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上官飞似乎对千面郎君很满意,他慢慢的坐下,拿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他就静静的在傍边看着,就像是在欣赏戏剧一般,他喜欢看别人自相残杀。
顾长风已准备拼死一搏,虽然明知一死,但他却绝不是等死之人,他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剑。
千面郎君慢慢的走过来,手中扇子突然一挥,银光一闪,从扇子中飞出了三把细小的飞刀,这种飞刀虽然很小很薄,但威力却足已致命。
扇子本是用来扇风的,可是他的这把扇子却是用来杀人的武器。
顾长风想挥剑抵挡,却忽然感觉手脚麻木,接着而来的是头晕目眩,在这种情况下他绝躲不开那三柄飞刀。
就在这时,一柄剑突然自门外飞入挡在他面前,很快,比那三柄飞刀还快。
这是一柄锯齿密布,剑柄弯曲如龙的长剑,刀剑相撞,三柄飞刀已被弹开,这柄剑正是龙千羽的夺命剑。
一道人影闪过,来的正是龙千羽,他从门外以惊人的速度飞入,人人都知道他的剑法很高,却没有想到他的轻功也很高。
门口的七个青衣大汉也被他一掌击倒,可见他的内功已修炼到炉火纯青。
他飞到顾长风旁,抓起顾长风夺门而出,他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上官飞和千面郎君都来不及反应。
上官飞正想追出去,但却被千面郎君挡住,摇了摇手中的折扇道:“不必去追。”
上官飞疑惑道:“不必追?”
千面郎君淡淡道:“我已在飞刀上下了毒。”
上官飞问道:“此毒是否无药可解?”
千面郎君道:“这毒是我花了大价钱买的五毒门毒药,断魂散,五毒门对解药极其严格,除了门中几个重要的人之外,绝没有其他人有解药。”
他慢慢的接着道:“他若想去五毒门找解药也已来不及了。”
上官飞道:“哦?”
千面郎君道:“因为毒药已进入他的五脏六腑,三个时辰后就会毒发身亡,从这里到五毒门,就算是快马加鞭也要三天。”
上官飞笑道:“千面郎君,果然不愧是千面郎君,果然足智多谋。”
千面郎君也笑了笑道:“过奖过奖。”
上官飞指着他的七个徒弟大声怒道:“你们几个废物,还不赶紧去拿酒,我要敬千面兄一杯。”
一个脸色发青的青衣人急急忙忙的进去,找了一壶酒放在桌上,然后慢慢的退了出去,守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