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段楚云便让阿布派人将昨晚他写的信整理好,送去那晚要行动的人。
但最后一封信,他却迟疑了半会儿。
师父亲启,是写给北渊的。
他离开紫云峰已经七年了,七年间他不是没有回去看过,可师父似乎有意躲着他一般,每次都不曾出门见过他,也只有芊华同他说了几句,后来,他便也没有再回去了。
或许,师父实在等那个十年之约吧。
想了想,还是将信递给了阿布。
“阿布,送去紫云峰吧。”师父不见他,信应该会看。
他说的也不多,就那几件事。
阿布看着手中的信,又瞧了一眼自家王爷一眼,想说些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只好默默的退下了。
王爷心中的事,一直都是不愿提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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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鸾宫,一向不爱出门的皇后正在生着碳火的宫中看着画本子,年纪大了,不爱走动,也只有这些闲着打发时间的东西还有些用。
杨姑姑领着几个宫女从外头的寒风中走了进来,最近天气越来越冷,像是要下雪了。
“娘娘,宫里头送来了新衣服,要不要试穿一下,看看合不合身。”
陛下生辰将近,作为皇后,穿着打扮方面自然也得重视,一切都得做新的。
皇后瞧了一眼,又继续看着手中的画本子,翻了一页。
“放着吧,你们都下去吧。”
明显不想穿。
宫里的衣服虽然华丽珍贵,可也着实难穿的紧,她一向不喜欢麻烦的东西。
杨姑姑也明白,娘娘这是不想试,便让宫人们把衣服放到了衣柜里,走到皇后身边倒了一杯热茶。
有些担心的问道:“娘娘最近老是不想动,吃的也不多,可是身体不适?”
自从天气变了以后,娘娘的精神便没那么好了,睡又睡不安稳,吃又吃不下,她看着都难受。
皇后神色一变,原本看着画本子的眼睛也收了回来,愣愣的看着茶几上的点心,莫名的伤感。
“再过些日子,就是月兮他们夫妇俩的忌日了。”
她从未如此深刻的记得一个日子,自从月兮死后,这个悲痛的时间便死死的印入了她的脑海,挥之不去。
就是在这么一个寒风凛冽的日子里,她失去了妹妹,而楚云…变成了无父无母的孩子。
那年他还只有四岁啊!一个四岁的孩子,原本是幸福无忧的一家,转眼却阴阳两隔,他都不知道楚云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皇后越想越心痛,那么要强的一个女子,居然在这一瞬间红了眼眶,泪落,滴在了画本子上,晕染了几行黑字。
杨姑姑见皇后神色不好,悲伤的事娘娘总是记在心中,从不肯让自己好受。
“娘娘…切莫伤了身子,离安王妃她若在天有灵,定然不会想见你这般。”
皇后却突然收起了一脸悲痛,嘴角挂起了一抹笑意,无神的双眼接近空洞,笑的让人有些害怕。
“阿秀,你说段轩若是死了,我会哭吗?”
看着越来越不镇定的人儿,杨姑姑慌了,蹲下身来,一把握住那双冰冷的手,尽量让她冷静下来:“娘娘你……”
皇后又是一声冷笑带着阵阵哽咽:“呵呵……想来不会吧,他那么坏……我明明那么爱他,他不领情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逼死月兮……”
接近失控的皇后,仪态什么的都不在,此刻她像被挚爱之人抛弃了一般,痛苦流泪,满心恨意,她想哭,想把这几年憋在心中的愤恨,难过,通通哭出来。
她真的好难受,就像当年妹妹,父亲都离开她一般,心痛万分,像是刀子割肉一般,痛的撕心裂肺。
杨姑姑使劲握住皇后的手,努力让自己镇定:“娘娘…您冷静些,人死不能复生,您不要再苦了自己了。”
“阿秀…我恨他!”
话毕,泪水已经布满脸庞。
杨姑姑记得,皇后娘娘上次这般还是在离安王妃和丞相过世时,那次之后,娘娘便从未这般哭过了,想来,这些年,娘娘过的并不好受,什么都藏在心里了。
皇后不好受,杨姑姑自然也不好过,二人之间已经是相依为命的亲人,杨姑姑起身将皇后抱入了自己怀中:“想哭,娘娘便在阿秀怀里哭吧,哭完了您依旧是这座皇宫最尊贵的皇后。”其实,她也早已红了眼眶。
不管怎样,这后位,谁也动弹不得。
皇后似乎哭出了这些年的苦楚,她活的似乎尊贵,可这份尊贵之上却是鲜血淋漓,孤苦悲凉。
外头不知何时飘起了大雪,寒风凛冽,宫人门抵不住寒冷,悄悄的都躲到了暖和的地方,至于主仆二人的对话,谁也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