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屯山上几人忙,红灯挂彩指天长。只道英雄当落草,儿女共聚日月光。
申端齐带着翠荷,荣况升携手红霞飞,两对新人拜了天地,落了座次。荣况升做了寨主,申端齐二当家的。鸭屯山的名号就有了,山不易主不改名,水不断流不换号。所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排了哨卡,落了厅堂,这就算在绿林道上挂了号了,申端齐下了契口,来往的都得过来问候,其实也没啥人,兵荒马乱的。
这红霞飞虽然是个女人但是特有主意,性格堪比男子,利用山上的地方种植一些瓜果蔬菜,自给自足,而且种植名贵药材,至于是啥,种类多,各有价值,山上修了三条道,作为进出之用,荣况升带领着十几个人,贩卖烟土,倒卖枪支,短短三年就已经能自立。
立了号旗,招兵买马,寨子叫飞鸿寨,荣况升总辖大寨主,红霞飞压寨夫人,总管钱粮一切用度开支,申端齐二当家的,负责人员调配。附近的山头都来归附。形势所迫,革命军痛恨山贼,政府剥削山贼,两头不讨好,只能依水打鱼,靠山挖土。
就在开春的这几天,申端齐下山了,看看过往路人,有没有富商巨贾,突起的坟头有没有灵芝彩凤。走了一大圈,他就想到远一点的地方看看,谁承想,被人家用石头给砸了一下子,心里这个火呀,转身就是一顿臭骂。
虽然口里在骂,可心里却比鬼都精,悄悄地用余光看着四周,冷不丁的一转身,看到一个小孩,腰眼一使劲,提气收腹,疾步快走眨眼之间已经来到了小孩子的近前,一把给抓到了,这小孩子就是李初德,手刨脚蹬连带咬的,当然也不管用,申端齐老江湖,长的不咋地,但是本事还是有的,提脖颈,这就老实了。
这小孩子倒也不怕,说穿了要是饿极了,谁也是这,申驼子把他放下来,掏出干粮给这小孩,李初德接过干粮,躲在一旁,大口吞咽。吃罢多时,申驼子开口了,“小子,知道我是谁不?”
“土匪”
啪就是一巴掌,“说什么”申驼子还有点不乐意,
小孩吓得不轻,直接靠在石头上,直呼气。
“哼,土匪就土匪,老子还怕你嚷嚷不成”申驼子现在是飞鸿寨的二爷,脾气大得很。
“我要入伙”小孩子嘟囔了一句
申驼子冷眼一瞧,差点没把孩子吓死,“入啥伙,嗯!”
“我要当土匪”这小孩子鼓着厚皮腮,挺着大瓷牙气呼呼地说
“想上山,想干土匪,小娃儿,你要能跟上我,我就给你个机会”话音刚落,申驼子起步就走,一路小跑,别看人长成那样,跑起来没几个人能追上。
李初德一看,跑的真快啊,尽管自己不停歇地追,依然没办法缩短距离,这小子也精,他就往上跑,往高处走,从高处看,周围的一片他都熟悉,看着申驼子朝哪条道上走,他好慢慢去追。
申端齐也有自己的打算,这小孩子不认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甩了就好了,刚开始特意放慢速度,消耗一下这孩子的体力,眼瞅着后边没人来了,他也放心了,左右看看,绕开大路穿过树林,走上了小路,这条小路就是上鸭屯山的一条捷径,是荣况升待人开辟的,窄了点,险了点,毕竟没什么人知道,申端齐也很少走这条道,也恰逢今天天有点晚了,他就悄悄走了这条道。
这李初德站在高处看这申驼子进了林子直到看不清了,下坡赶紧进树林,顺着踩折的枯枝,这也恰逢开春,树木不是很茂盛,枯枝败叶熬过了冬,也该化成飞灰随风去,申驼子走的是快,但总要落脚,一脚下去,总能踩到几片叶子,就这样一步一找,真让他找到了这条小路,也多亏着没有刮风,吹走这些烂叶,顺着小路一直到山上,一探头,一伸手,被人家给抓到了。
抓他的人正是荣况升,一顿盘问,一顿收拾,这李初德也害怕了,想说点啥,也没词啊。荣况升击鼓鸣罗,召来了寨子里的人,这时候的飞鸿寨已经有三百多号人了,领头的在大厅里落座,荣况升坐北朝南,总辖大寨主,申驼子上垂手,另外五狼四花豹依次就坐。
荣况升一抬头,“寨子里来了个奸细,想问问各位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申驼子感觉不太对劲,一回头,“敲山狼,今夜是你的岗”
左边椅子上第一个人站起来了,“回二当家的,我亲自巡夜,没见着什么奸细”说到这向周围看了一圈,敲山狼曹可钦是近年来归附的,做事还算上心,身一转,“铁头狼,寨子内可有动静!”
铁头狼,叶奉先,是个光头,胖大的身躯,压着凳子咯咯作响,“大哥,没啥动静”
“带上来”荣况升一点手,有两个壮汉,提留上一个小孩,这小子,眼睛滴溜溜直转,眉头低鼻尖嘴唇薄,一看就是个贼啊。
锦蓝豹,赵玉树,带着点乡下口音“兀那小子,瑟呀”
那意思是,在那一个小孩是谁呢。
“各位,大半夜的叫大伙儿来,要论个道理”荣况升一举手,大家都站起来了,“这小孩是我在寨子里发现的,他一个人,刚露头就被我给抓了,是不是奸细,有没有同伙,没问出来,所以啊,看看弟兄们的注意”
金锁狼,吴印德,站出来了,胸前挂个大金锁,不过大家都知道那是木头做的,“大当家的,你把他交给我,我一顿收拾,准招”
烈红豹,蒋寅发,站出来了,“大当家的,他一个小孩怎么可能穿过哨卡进入山上,这有点问题啊!”
黄鼠狼,邱泉,站出来了,就这样子,贼眉鼠眼,枯瘦无骨,看着他站着都费劲,冷不丁的抽两口,瓮声瓮气地说道“这小孩应该是另有渠道”
他这么一说,众山贼都不能冷静了,尤其是金钱豹,尤安,这小子也不是个好东西,长得胖呼呼的,一肚子坏水。“我说各位,这山上的防务可是十分重要,这今天来的是个小孩,倘若明天来的是其他的什么东西,这可难办了”
小夜狼,费德谷开口道“这事不难,问清道路,做好防范,”这几句说的中听。
追风豹,应万滔,起身说道“大当家的,山上的一应军务,全由二当家安排,这件事,该由二当家处理。
荣况升一摆手,群贼落座,“小孩啊,谁给你指的道,让你上得山来,说出来,你啥事没有”
“这,我这,我是跟着他上来的”李初德没胆色,一吓唬都慌神了,直接手指申驼子。
“二当家的,这怎么回事”荣况升先开的口,
“大哥,这小孩是我在山下遇到的,他想入伙,我看他年纪小,我就说,追得上我就让他入伙,没想到它就追上来”
话是真话,理可不是这个理。
“小孩,是这样吗”
“是是是,我想入伙”李初德赶紧拜倒在地,磕头诉说
荣况升一点头,“各位兄弟,你们看……”
“大当家,既然要入伙,那应该走正门拜山,纳投名状,这是道上的规矩”这黄鼠狼一肚子坏水,鬼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倒是”荣况升回头一问“你这小孩怎么会无缘无故来闯我的山门”
“说,”说“
群贼一顿咋呼
“我不认识路,我找不来啊”小孩哭诉几句
大伙儿一顿咋呼,把这小孩吓得不清。都是要命的主。
关键是时刻,还是红霞飞有主意,红娘姐孩子刚过百天,心里满是慈爱,走上台前,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为啥非要入伙?”
“我没有家,他们把我赶出来了,我也是没办法啊”说完就哭
红霞飞是闯过江湖的人,又当上母亲不久,真是一片慈心给了讨债鬼,“荣爷,就留下他吧”
荣况升一听,点了点头,“各位啊,前后左右的弟兄都是尽职尽责的人,这小孩是我给抓住的,八九岁的孩子,就饶他一回吧”
底下的人还想再说点啥,荣况升一点手,把申驼子叫过来了,“二当家的,这小孩就归你了,出了啥事,都算在你头上”
再无人言语,大家伙儿都看寨主的面不敢多嘴,这小孩偷吃偷拿,闯祸,黑锅都是别人背,不到三年就把飞鸿寨搅了个乌烟瘴气。
五郎四花豹是离心离德,走的走,散的散,就剩下黄鼠狼和金钱豹。申驼子和荣况升,各有一个女儿,家常人伦,不带管事的。
慢慢这李初德长大了,十三四岁了是到处乱闯,而且经常走他上山的那条道,申驼子屡劝不止,李初德是越来越狂妄,他觉着谁都不行,他应该当寨主,为了搞出点动静,他带着寨子里的人,下山做了一件歹事,抢劫了一伙儿乞丐,至于为啥,谁也不知道,杀光了乞丐团子,啥也没抢到。
他自个觉着脸上挂不住,就让众人先回山寨,路上是越想越不对劲,这要这么回去,哪有脸待着,他左思右想,看到路边贴一个榜单,他也上前一看,也就认得几个字,在听旁人一说,他明白了,这是悬赏寻找附近的匪患消息,消息准确记大功给一百个大洋。李初德这个人心思精细,左右盘问,这准确吗,可靠吗。有打听谁贴的,谁这么有能耐,一路打听清楚了,天已经黑了,他也是真有心,趁着夜路找到了这贴榜的人,正是本地的乡勇团的总教练,姓铁。
他把这心一横,打定主意,就把这消息全告诉了众位,姓铁的总教练一听,这像真的,当天夜里就召集人手,将飞鸿寨铲平了,并且击毙了黄鼠狼,邱泉,炸死了金钱豹,尤安。
活捉了荣况升,红霞飞带着翠荷,以及两个小女娃从密道逃走,当然是连李初德都不知道的第三条道,生死不明,也没人追究,但这李初德心里慌,悄悄逃走,是分文不敢要。荣况升自然按律定罪,被执行枪决,这也是他当初带着洋人坑害自己人所得的报应,应了天理,无话可说。
只是可恨这李初德,逍遥法外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