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日便出发了。庞征、荀素东与蒙阔一组；梁凌霄、韩政、李泊彦一组。
孔子说，“鬼神，敬而远之。”
但是九州书院却正儿八经得组织了学生去岐山庙求一个护身符。这事要是溯源，便是皇上信佛，尤其是近几年颇为倚重国师。
学子游学，大多所到之处，会得当地官员庇护接待。但也有出现意外之事，尤其是一些天高皇帝远的偏僻之地。皇上便要求九州书院给学子择一二良辰吉日出发，出发之前还要去那岐山庙诵经以获佛祖庇佑。
这两日，梁凌霄、韩政、李泊彦多是在一处，谋划路上的一些准备。因为不大能背下经文，李泊彦好几次偷偷从袖子里拿出小抄看。
她一遍默念一遍小心得四处张望。却见那梁凌霄悄悄得溜了出去。
梁凌霄来到岐山庙后的一处厢房，在厢房里头来回踱步，看着这屋内的陈设十分素净雅致。案头置着一个天青色的官窑瘦身窄口小瓶，里头插着一根新摘的竹条。竹叶上带着几滴甘露。瓶边是一个精巧的小铜炉，炉子里烧得也不知道是什么香，闻着便是一阵的神清气爽，胫骨活络。
帘子都放了下来，虽然是白天却弥漫着一种无法言明的暧昧气息。倒不像一般的佛家装饰。
此刻，荀素昔便推门进来。
今日见她，忽然觉得与往日不同。往日的荀素昔若是芙蓉，今日有些芍药花的感觉。要说哪里不同？梁凌霄这钢铁直男一时间也没有发现，定睛一看，是脸上的脂粉要浓重一些，唇上的颜色也要更艳丽一些。
若只是这外貌上的不同，并不能勾得梁凌霄眼前一亮。最要紧的，大概是这眼泛秋波。
“小老婆，你让珠儿唤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梁凌霄眼里含笑。
荀素昔也不说话，只是愣愣得走过来，眼睛却不敢看他，两人靠得大概只身下一尺。梁凌霄好像能听到荀素昔的心跳。
梁凌霄语气里充满了柔情，轻声问她，“我可是想歪了？”
荀素昔慢慢抱着梁凌霄。也是让梁凌霄一阵的手足无措。都不敢伸手去抱她。
“你这一去就是半载。”荀素昔的语气满是哀愁。
梁凌霄轻轻抱住她，然后安慰道，“不是有句话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么？我的心依然跟你在一起的。”
荀素昔松开手，转过身，褪下自己最外面的一件衣服，接着便开始解第二件。眼见着修长的脖颈，肤如凝脂的肩膀，慢慢呈现在眼前。梁凌霄上前，双手扶住了荀素昔的肩膀，这一双练剑的手，布满了茧，如同粗糙的布摩擦着皮肤。
接着，梁凌霄从地上捡起衣服，给荀素昔披上。“小老婆，等我回来娶你。”
这时，荀素昔转身看他，“你为什么？”
“你是我要八抬大轿取回东宫的。”梁凌霄与荀素昔四目相对。
荀素昔不语，牵住梁凌霄的手，含着泪与梁凌霄道别。
另一边的九州书院，李泊玥闲来无聊，便从书院出去。在外头的集市上逛逛。沉鱼说要跟着去，也别她支开，自己一人大概更逍遥一些。
九州书院本就不是兰陵的中心，况且兰陵也不及虓城。所以街上难免有些萧瑟，零星得散布者几个小贩，卖得也只是一些简单的农具。
李泊玥实在是觉得无聊，打了一个哈欠，转身又打算踱步回去。踱步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小巷，打算抄近路回九州书院。
忽然一个彪形大汉，拦住了李泊玥的去处。
李泊玥怯怯得想绕着走过去，那大汉便又绕到她跟前。死死得拦着她。
她提着胆子试图呵退此人，“你要做什么？我是九州书院的客人，你胆敢伤我，荀夫子和我爹都不会放过去！”
大汉作了一揖，礼数上倒也周全，沙哑着嗓子，“玥儿小姐，我家公子有请。”
玥儿问，“你家公子是谁？”
“姑娘去了便知！”
“我不去！救命！”玥儿大喊一声，试图让街上的人能够救自己。大汉突然点了玥儿的穴脉，玥儿猝然昏厥。
玥儿醒来的时候，她略带惶恐得看着四周。这是一间装饰豪华的房间，这房间的装饰，怕是连皇宫都比不上吧。她看了看自己，衣衫完整，连鞋子也穿在脚上。怕踩脏了这刺绣的锦被，玥儿连忙踩到了地上。而后站起来缓缓往门的位置移动。门可以打开，也没有人盯梢，她内心更觉得奇怪。
就在打开门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是一院子的绽放的腊梅花。满地却是初春的绿草和零星的花朵，恍如隔世。
玥儿挪着步子走到了树旁，置身在其中，先是欣喜，而后一丝忧伤慢慢爬上了她的眉头。她捧着一枝腊梅，缓缓凑近，细细一嗅，贴着脸，闭目冥思了一会儿。就像是做着某种思念，而后又是道别。
当她睁开眼，眼前站着一个人，还是宫里的打扮。梁秀静静伫立在她面前，却不言语。玥儿惶恐得瞪大了眼睛，往后退了两步。
梁秀又逼近了两步，“玥儿，大半年不见，你还好？”
玥儿说不出话，只想逃跑。
梁秀轻轻拉住她的手，“我有许多话与你说。”
“我现在没有听你说话的立场。”玥儿试图挣脱出自己的手。梁秀又走进她，“可我有与你说的立场，我心里没有放下你。”
玥儿转过脸。
“这半年，你该问问我，我去了哪里？”梁秀语气里有些愤怒。
玥儿沉默着，依然不说话。
“我去了前线，带兵打了半年的仗。”
“你去之前，为什么不来告诉我？”玥儿盯着梁秀看，才发现他的额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
梁秀哀怨而深情得说，“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能活着回来。我不晓得你的心意。若你喜欢我，怕你为我忧愁；若你不喜欢我，便没有告诉你的必要，徒增你的负担。”
玥儿听了便也难过了起来，依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现在回来了。一回来便去打听你的消息。你已经许配给了别人。”梁秀说。
玥儿心中笃定了跟荀素东的感情，她虽然有万般遗憾，也只能决绝得把这一切斩断，“我心里也装下了别人。所以，我得走了。”
梁秀依然不松手，“我从你眼里能够看出来，你心里有我。”
玥儿狠狠得甩下他的手，直接跑出了门去。梁秀并没有追来。等跑到门口的时候，撞到了一个妩媚的女人晚娘。
晚娘扶住她，定睛一看，“你是？你是芍药？”
玥儿别过头去，淡淡得说，“你认错人了。”
晚娘看她从一处院子里跑过来，便又说，“那满园的异域梅花，竟是公子为你载的。你这模样，也不枉费他的心思。”
玥儿还是跌跌撞撞得冲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