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晟瑞微弱地睁开眼，南宫宇泽跟南宫文博向前走了几步，站到了床边。
“父皇……”
微微张开唇，南宫晟瑞虚弱得仿佛让他不能说出一句话来。
“陛下这是回光返照，时间不会持续太长……”一旁的太医对着南宫宇泽跟南宫文博小声地讲。
看了一眼说话的太医，南宫宇泽单膝跪下，握住了南宫晟瑞颤颤伸来的手，“父皇……”
眼神涣散，不过南宫晟瑞却还是将视线落在南宫宇泽的身上，看了看一旁的南宫文博，然后将视线落向了更远的方向，“朕……死后，遗诏……一定要遵守……”嘴唇干裂得像是要溢出血来，南宫晟瑞花着自己最后的力气说着话，然后用力握紧南宫宇泽的手，用一种严厉的眼光看着他。
看了看南宫晟瑞握住自己的手，南宫宇泽有些不理解地看着他激动的表情。微微抬起头，南宫晟瑞张开唇，“处……死……白寒！”说完便松开手，南宫晟瑞缓缓地躺倒床上，然后，眼睛怔怔地看着屋顶，没有再说出一句话。
愣愣地跪在原地，南宫宇泽没有丝毫反应。当听见耳边传来下人们的哭喊，南宫宇泽才回过神，然后将头侧了回去，看着白寒在众人中清冷的身影，仿佛隔着几个世纪的距离，身边有无数年华流过，然后才看清楚她的容颜。
跪在原地，白寒挺直的背脊显得坚强而苍白，刹那间，在她的脸上绽放出清丽的笑容来。
我听见了。那句临终遗言……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现在，有人为我们的未来做了结论。我竟然——如此感激。
在众人的哭喊中，在南宫宇泽跟白寒的沉默中，太监总管弯着腰从门外走进，在床边下跪，然后磕了几个头，然后便站起身，打开了手中的黄色卷轴。
“众人听旨！”尖声尖气的声音响起，所有的人一并住了声，然后将头扣向了地面，“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初疾但下痢耳，后转杂他病，殆不自济。人五十不称夭，年已五十有馀，何所复恨，不复自伤。今传位与三皇子南宫宇泽……钦此。”中间的些许内容没有多余的人听见，不过那个新主的名字却深深地印在了每个人的脑海里——南宫宇泽。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合上卷轴，宣旨的太监总管跪下身子，恭恭敬敬地将圣旨举到了南宫宇泽的面前，大声喊着。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跟着，所有人都埋下头，大声地喊了出来。
跪在地上，南宫文博低下头，“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保持着刚刚的姿态，南宫宇泽缓缓抬起手，接过了太监举在空中的卷轴，久久没有说话。
稍久，南宫宇泽站起身，然后轻声朝白寒走了过去。
安静地看着他，白寒的脸上有着淡雅的笑容，当他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温柔的表情中仿佛要溢出幸福的色彩来。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将头缓缓埋向地面，白寒轻声说着。
看着她谦卑的行为，南宫宇泽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她，依旧久久没有说话。
抬起头，白寒注视着他，然后依旧微笑着轻轻摇头，“皇上，不要留情……白寒，无怨无悔。”你身为帝王下的第一道圣旨，我愿意——成为你帝王道路上的第一个见证人。也许你不会知道，我多么地心怀感激……
摇了摇头，南宫宇泽否认着她的决定。
“皇上，”唤住她，白寒脸上的笑容带着看空一切的圣洁，“先帝做的，一定都是为陛下好的。白寒对此深信不疑……陛下，不要让白寒成为罪人。”南宫晟瑞……一定认为自己会成为妲己褒姒吧？看出了南宫宇泽对自己的在乎程度，所以才会这么做吧。只是……他并不知道，他的儿子并不是商纣王或周幽王。
看见南宫宇泽脸上的表情，白寒站起身，与他对视片刻，然后转身朝门外走去。
你不能做的，我都会替你选择。
看着白寒离去的背影，南宫宇泽没有前进。只是看着她消失在门口，消失在自己面前。
安静地跪在地上，南宫文博看着白寒离去的背影，然后将视线落在南宫宇泽看起来突然显得孤单的背影上，轻声叹息。
“真难得啊，你竟然会好心来看我……”手臂搂着双腿膝盖，白寒将头搁在膝盖上，轻声说着。
“这种画面，还真是似曾相识呢……”倚在木桩上，伊雪页双手环胸，嘴角扬起了笑意，“只是，这次我是光明正大来的。”
“习惯了吗？你的新身份……”面无表情，白寒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着话，“虽然当初有点惊讶，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哪里好？”挑了挑眉，伊雪页也无聊地问。
“这样你不会觉得轻松一点吗？许多自己不能决定的事情被一早就注定，省了自己的左右摇摆吧。”
“听起来你倒是想得蛮开的嘛……”他没有见过白寒这么没有生机的样子，也对，这段时间不管是谁，好像都受到了很多的打击。
沉默片刻，白寒将头更加埋了下去，“谢谢你。”
“什么？”不解地看着她，伊雪页有些莫名其妙。
“谢谢你没有把那件事告诉他……”嘟囔着，白寒小声回答，“即使到最后，在他面前……我还是干净的。”
沉默，伊雪页无声地看着白寒，稍久之后才重新扬起了笑意，“我才不会做那种事。啊……你还在在意这种事啊……不像你啊。”
“那……怎样才像我？”听着他的回答，白寒小声询问。
“你是哪里冒出来的，我不知道。反正，每个人对于自己追求和坚持的东西都不一样，我不知道你怎样想，总而言之，不管经历多么残酷和不尽人意的事情，我也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样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即使是这种局面，我也不会放弃南宫宇泽，你最好做好觉悟。”
抬起头，白寒看了看他，然后在嘴角牵开了苦涩的笑意，“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鼓励我吗？”
“少自以为是，”摆摆手，伊雪页不耐地回答，“我还有事情是一定要用到你的。如果你现在死掉的话，我会很苦恼的。”
啊，对……白寒想起来了。当初和他见面就是在这种地方，过了这么久白寒还真的差点就忘记那件事情了。看来，他并没有忘记嘛。
“虽然你这个人恶趣味又讨人厌，不过，还是谢谢你。”
“在说“谢谢’之前能不要加那么多前缀吗？虽然我并没有奢望你的感谢，不过如果你现在就想死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转回身，伊雪页背对着他离去，然后丢给了白寒这样的话，“还是说，只要不面对他，现在也可以让我带你走？”侧回头，伊雪页询问。
“不，”摇摇头，白寒轻声回答，“我不走。”一开始就是要留下的，也是因为他才会来到这里的，不管怎样……都不会离开他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