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醒来时,我已经回到了客栈。在顾府挖到的木盒端端正正的摆在桌上。
谢南辞坐在桌前,手撑着脑袋双眼微闭,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不知道睡梦里梦见了什么,脸上浮现着丝丝笑意。其实,谢南辞这样看着还是挺赏心悦目的。
我轻手轻脚的起身走过去,可能是因为身体太虚弱,走向桌前的时候腿微微有点发颤。
我坐在他身旁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忽然想碰碰他棱角分明的脸。我小心翼翼的将手伸过去,这时谢南辞的睫毛忽然轻颤,我看这是要醒的节奏啊。可是我伸到一大半的手根本来不及收回,情急之下我机智的转向桌上木盒。
谢南辞睁开慵懒的眼睛,睡眼惺忪的打量着我,狐疑到
“你……在干嘛?”
我心虚的看向木盒,用余光观察着谢南辞的表情,看他有没有发现刚才我的举动。但看他惺忪的双眼,我猜他应该不知道,所以我干笑了两声,手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
“没……没干啥啊,这不是刚起来,准备喝点茶水,润润喉”
谢南辞看着我,狭长的瑞凤眼轻轻一眯,淡笑道
“喝水?你是准备用木盒子倒茶水,还是接茶水?”说着,将手放在我准备拿过来的木盒上,死死压着。
我这下更尴尬,持续干笑了好几声
“哈哈哈……当然不是了,我是……”我是为了什么?一时语塞,找不到一个好的理由。
谢南辞的眼梢细长的双眼轻佻一下,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令我心着实咯噔了一下,心脏跟着就漏了几拍
妖孽,我在心中咒骂。
谢南辞就等着我的答案,一只手撑着头,看向我。
正当我和谢南辞的气氛尴尬到极点的时候,房门被人推开来。
我和谢南辞同时将目光投向门口,只见从门外慢慢探出一个梳着双平髻的小脑袋四处张望。在看到我们时,圆溜的眼睛一下有了光,然后慢慢成为两轮弯月,憨笑道
“谢哥哥,莫姐姐,你们现在能把我家姑娘的簪子还给我家姑娘吗?”
我一脸疑惑,探究的眼神到了谢南辞的身上。
谢南辞无辜的耸了耸肩“当时你晕倒了,渡都没有渡人家姑娘。我也不知道怎么处置这个木盒,就把它带回来了。”
木盒仿佛是为了证明谢南辞说的话,原本安静带在桌上的它,忽然颤动了几下。
我拍了它一下后,转头对惊蛰说道:
“你家姑娘的事,还没替她办,她的那股怨念估计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消的。今晚我们再去一趟顾家,看看之前你家姑娘到底有什么怨念。”
惊蛰迈着她的小短腿在我们的桌旁坐定,一副如释重负的趴在桌上。
“多亏有你们,不然洛城的百姓就完了。”
我摸了摸她的头,赞赏道
“惊蛰其实也很不错了,在我们没来之前,一直在你家姑娘魂魄周围靠自己的内丹压制着怨气。你说是吧,谢南辞。”
平时不怎么正经,也没怎么夸过人的谢南辞被突然来的点名弄的不知所措,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头。
“咳……嗯,你莫姐姐说的对。”
可能是谢南辞的动作有点滑稽,原本还有点不开心的惊蛰,听完谢南辞的话后,竟然就直接笑了起来。
谢南辞自从离开青丘后,这几千年来就身边除了我,便在没有别人。所以对现在的和谐欢乐的场面,让他一时有点失神,但很快他便回到回到现实。
谢南辞又用一副欠揍的表情,手伸到惊蛰脸上,揪起一团脸上的肉,捏了捏。
“小屁孩,你一个桃花妖,又不是顾家的人,怎么总是叫顾家大小姐‘我家姑娘’?”
惊蛰被谢南辞揪的眼泪都快出来,张嘴丝毫不犹豫就咬在谢南辞的手上。
“那是因为我家姑娘心善救了我,之后我便一直跟着她,只不过她不知道罢了。”
说着,惊蛰给我们讲起了她和顾辛鱼的故事……
那是一个午后,顾辛鱼乘马车来到洛城外的青莲寺烧香拜佛,见到寺庙里的小僧砍寺庙里的桃树,便上前去,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主持为了扩建寺庙,赚香油钱,需要占用桃林的地方。
顾辛鱼这一生最喜欢桃花了,平白看这么多桃树全被砍倒,着实不忍心,便捐了大量的香油钱,向主持要了这片桃林。惊蛰当时也是这桃林中众多桃树中的一棵,因为有了修行的意识,每日在佛像的光辉下修炼,慢慢的修成了人形。那日,惊蛰以为自己的灵体一定会被砍了,而自己也一定会魂飞魄散。但没想到半路出来的顾辛鱼不仅救了整片桃林,也救了她。
因为惊蛰是听着佛理修行的,所以她知道知恩,念恩,报恩。从顾辛鱼救了整片桃林之后,惊蛰就一直跟在她的左右,寻找报恩的机会。起初还只是隐身跟在顾辛鱼身旁,后来惊蛰发现,顾辛鱼和顾亭溪的身旁有很多双暗藏的眼睛在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便决定贴身保护顾辛鱼,成了顾辛鱼的丫鬟。可是因为自己暗地里施法替他们除了几双眼睛,被主谋知道后,竟然将白鹭观的臭道士找来对付她。
当时法力还很弱的惊蛰哪里是道士的对手,很快就被道士抓回了道观。道士看她是修佛理化为人形的妖,便将她留在道观感化,让她在道观里呆了十几年。等惊蛰这几年有能力摆脱道士的禁锢逃出道观回到顾府时,却发现顾府早已物是人非。
门前的白布已经晒变了颜色,破烂不堪的随风飘舞大门紧闭。原本府里的人自从顾亭溪顾辛鱼死后,便都生起了怪病,死的死,逃的逃。从那以后,顾府便没人敢靠近。
惊蛰在顾府里找了很久,最后在顾辛鱼原来住的院子里,找到了顾辛鱼的一缕幽魂。原本惊蛰以为顾辛鱼只回来看看而已,但过了几天,惊蛰才发现不对劲。
顾辛鱼魂魄的周围有一股怨念越来越深,惊蛰试了很多办法都不能化解,最后只能暂时靠自己的妖气压制住大多数的怨气。但这十几年来,怨气没人压制,城中的百姓多多少少都受到了怨气的影响。一直到这几天知道我和谢南辞要来洛城,惊蛰就稍微放出怨气和妖气,引我和谢南辞前来。
之后就是我们来这里发生的事了
我和谢南辞听完惊蛰的讲述,心里不免唏嘘。但俩人都不知道是为了顾亭溪,还是顾辛鱼,或者两者都有。
所以说世俗偏见,人言可畏,有时候真的都可能变成一把杀死人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