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份对于H大的学生来说,是很特别的,学校的校庆就在这一月,尤其是这一年,建校九十周年,学校要举行大型活动。
闻笙最近忙的脚不沾地,校领导要求办一场晚会,这事自然落到文艺部的头上,闻笙又是学生会主席,其他部门的事情也不能撒手。
由于校方很重视这台晚会,闻笙周末接到上面的通知和要求之后就通知了相关的部门开会,除去文艺部所有部员,为了节省时间,他还通知了外联部、后勤部和宣处部的部长一起开会。
周一晚上,闻笙和秦初语下课后一起吃了饭,就去了会议室。他们两人去的早,距离通知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闻笙把两个人的椅子拉近并排坐着,闻笙拉着秦初语的手,摸到她指尖有些粗糙,拉过来一看,才发现她食指中指无名指的指尖都起了皮,还有些红肿。
闻笙攥着她的手,轻轻抚摸,“怎么弄的?”
秦初语解释道,“没事,我周末在家,待着没事给我妈弹古筝曲子听,好久没碰琴了,以前的茧都掉没了才会这样。”
闻笙心疼的皱皱眉,“疼不疼?”
秦初语笑笑,“不疼,一点都不疼!看着吓人而已。”
闻笙这才放心,拉着她的手轻轻吻了吻她的指尖。
秦初语如今已经习惯了闻笙这样的亲昵,两人挨得也近,秦初语顺着力气就靠着他的肩膀。还没说话,会议室的大门就毫无征兆的被推开了。
秦初语吓了一跳,赶紧坐直身子,又把手抽了回来。
也不怪秦初语吓了一跳。她跟闻笙的关系并没有到处宣扬,除了各自的室友知道,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流言蜚语,又在秦初语的软磨硬泡撒娇卖萌之下,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公开。
秦初语和闻笙坐的位置刚好在会议室大门之后,舒雅推开门时,两人都已经坐的端正,又都背着她,所以她没看见秦初语脸上的慌乱和尴尬以及闻笙脸上一闪而过的不悦。
秦初语调整了一下,回过头就看见了舒雅。
一头蜜棕色及腰卷发,上身穿着米色修身的针织衫,搭配了棕色的半身裙,过膝的同色系的高跟长靴。明明已经到了北方的十一月份,却还是光着腿,皮肤白皙,本就很精致的五官,即使已经快晚上七点了,依旧画着服帖得体又精致的妆。
舒雅睨了一眼看向自己的秦初语,又瞄了一眼她跟闻笙靠的有些近的椅子,没说什么。走向了秦初语对面的椅子上。
闻笙开会的时候都是坐在主位上的,所以一进到会议室他就坐在了那把椅子上,而秦初语就被他拉到他身边的位置。原本就是学生之间的小会议,闻笙工作的时候虽然态度很严谨,但他从不跟学生会的同学摆架子,也不太计较所谓的礼节。大家都是同学,年纪都差不多,高一年级也没必要偏要压谁一头。
可看在舒雅眼里却觉得这个新生不懂规矩,看着闻笙跟秦初语的距离更是觉得碍眼。
舒雅走到座位边上对着闻笙灿然一笑,“来的挺早的啊!笙哥。”
她跟闻笙同时期进入学生会,文艺部和外联部又总是有联系,两人在一年多里一起工作过很多次了,更何况她作为外联部的人常和一些企业和商家沟通擅长交际又和陈泽祯在同一个部门,平时跟闻笙算是说得上话,舒雅总觉得自己跟闻笙更加熟悉些,就连称呼也是跟着陈泽祯叫的。
舒雅这句“笙哥”一出。秦初语下意识的抬眼看了她一眼。又觉得自己的动作太明显了,就又低下了头。
闻笙回应舒雅,“刚吃完饭,就过来了。”
见秦初语低着头,便给她介绍,“初语,这是外联部的舒部长,临床的学姐,跟我一届。”
秦初语闻言,抬起头对着舒雅点头示意了一下,“学……”
舒雅没等她说完,就自顾自对闻笙说,“什么舒部长,你净拿我开涮。肖凡呢?没跟你一起来?”肖凡是宣传部的部长。
秦初语被打断,有些尴尬的抿抿嘴唇,也没什么反应,就继续安静的坐在那掏出手机准备当个安静的蘑菇。
闻笙却感觉到舒雅的不寻常。舒雅向来是个左右逢源面面俱到的人,打断别人说话这种事,没得罪她,她是不会做的。
闻笙心里画了个问号,却也没表现出来,只淡淡的回应一句,“肖凡有事,一会自己过来。”
舒雅见自己打断了秦初语说话,她却看到她想看到的尴尬,有些不爽。
看着手机状似感慨的说,“笙哥你发现没,现在的新生啊,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咱们刚进学生会那会,见着学长学姐哪个不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打招呼问好,端茶送水。现在的可好,见着你连句话都没有,只当没看见你。”
舒雅这话就差指着秦初语的鼻子骂了,秦初语心里虽然不舒服,但半个学期的大学生活也教会了对待各种各样的人时要学会隐忍和假笑。
闻笙见不得秦初语这样被人说,刚要替她说话,秦初语就自己站起来,对着舒雅微微欠身,“对不起学姐,我叫秦初语,是文艺部的。”
舒雅听到秦初语是文艺部的有些尴尬,毕竟闻笙这个部长还坐在这,打狗也要看主,她暗自咬唇,觉得自己今天有些冲动了。可覆水难收,她架子都端起来了,又觉得自己跟闻笙毕竟认识一年多了,这秦初语不过是个刚进部门的小丫头,便又理直气壮起来。
“秦初语是吧,我看在你是闻笙的部员好心提醒你一句,在学生会就要遵守学生会的规矩,见到前辈了跟没见到一样到哪都说不通。这些事情还要用学长学姐教么,你家里没……”
闻笙眼见着秦初语脸色越来越难看,直接打断舒雅的话,“舒雅!”
舒雅被他这一喝吓了一跳,停止了她要说的话。闻笙拉着站在一旁的秦初语坐下来,在桌子下面握了握秦初语的手。
秦初语也没想到闻笙会突然发声,她还是第一次听到闻笙那么大声说话,对方还是个女孩子,长的不错的女孩子。
秦初语忽然觉得不那么委屈了,反握住闻笙的手,十指相扣,拇指在他的手上抚了抚,示意他不要发作。
闻笙知道秦初语的心思,但却做不到忍了。秦初语受了委屈,他不知道也就罢了,眼前舒雅明摆着给秦初语小鞋穿,他坐视不管,秦初语能接受,他自己都接受不了。
舒雅也没见过闻笙发脾气,闻笙虽然高冷对人不冷不热,但他喜怒不形于色也是常态,这样的情绪外露她也被吓了一跳。
被吼了一声,舒雅自知理亏,更不愿意破坏自己在闻笙心中的形象,露出她招牌的笑容,对着闻笙眨眨眼,“好好好,闻大主席,我不说你的小部员了好吧!”
闻笙却没打算就此结束,“舒雅,作为学生会的干部,在教学弟学妹之前,先要做好自己。你作为前辈仗着资历欺压学弟学妹,等到他们做了学长部长,也会学着你的样子这样对下一届。这么下去,学生会就不是同学们合作工作的地方,久而久之就会发展成勾心斗角拉帮结派。我做主席的第一天就说过,我管理的学生会里,工作等级要分明,但是相处要平等,我希望你能做到。”
自从他们进了学生会以来,舒雅从没见过闻笙语气这么重的对谁说过话,何况现在还是当着她刚刚发难过的秦初语。秦初语更是焦头烂额,闻笙刚刚说话时,她在下面偷偷拉了他不知道多少次,动作又不敢太大怕被舒雅看见,可闻笙像是没感觉到似的,自顾自把话说完。
气氛正焦灼,汪子林和肖凡一起走进来,身后还跟了部员的,开会的人差不多到齐了。闻笙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开始了会议,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只不过会议全程,舒雅的脸色都不好看,秦初语也是如坐针毡。
闻笙交待完所有的事情,“好了,咱们今天就到这,大家回去休息吧,辛苦了。”
舒雅听了,对着肖凡笑了一下,“我先走了。”便直接收了本子离开了会议室。
肖凡一愣,一脸茫然的看向闻笙,“舒雅咋了?”
闻笙摇摇头,“没事。”
肖凡急着跟女朋友约会,也没多留意,“那我先撤了。”
汪子林也跟闻笙和秦初语打了招呼,直到人都离开了,会议室里只剩下秦初语和闻笙。
秦初语一瞬不瞬的盯着不动声色收拾桌面上的材料的闻笙,直到闻笙被看的受不了转过头,才发现秦初语嘟着嘴,一脸苦恼。
闻笙连着她和椅子一起拉到自己跟前,蹲在秦初语面前,“怎么了?”
秦初语把手塞进他的手里,有些郁闷的说,“你刚刚不应该跟舒雅那样说话的。”
闻笙挑着眉毛问秦初语,“那我要看着她在我面前找你的茬吗?”
秦初语低着头不看他,小声嘟囔,“那你也不能这么得罪人吧!她是外联部的,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尴尬啊!”
闻笙其实也知道自己今天冲动了。“我是冲动了,但是初语,我忍不了怎么办。”
秦初语望着闻笙的眼睛,听他说,“我见不得你委屈,见不得别人欺负你,见不得你忍着气还要道歉,我只恨自己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你,除了用工作的理由,我甚至想不到一个正当的可以维护你的理由。”
秦初语听得出闻笙话里的意思,他没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男朋友的身份,连维护她,他都束手束脚。秦初语眨眨眼睛,“我也不是一定要隐瞒我们的关系,我只是怕别人说我跟你在一起用心不纯,怕别人说我是靠着你进学生会的,我也怕……别人说你……说你是为了钓我才让我进了你的部门。”
闻笙听了秦初语的话,有些好笑的揉揉她的脸,“你怎么想这么多。”
秦初语嘟着嘴,“不是我想的多,是别人的嘴太多,别人的耳朵太多,我不喜欢这样的话……”秦初语说着说着眼眶都有些泛红了。
她和闻笙在一起虽没公开,但也没怎么避讳,有些人看到了之后总会传出些流言蜚语。这也是之前秦初语向闻笙提出不明确的公开的原因,她喜欢闻笙,越来越喜欢,一天比一天更喜欢,喜欢到生怕他们的感情受到一丝一毫的污染。
她不怕别人喜欢闻笙,因为她相信闻笙对她足够忠诚,她也不怕像舒雅这样的敌意,能忍则忍,忍不了大不了骂回去。
可她却怕流言,怕她真挚纯粹的情感到了别人嘴里成了利用,她不喜欢,也难以接受。
闻笙叹了口气,把秦初语揽进怀里。原本因为秦初语不愿公开的那份隐隐的不爽和刚刚秦初语突然松开他的手的失落终于散去。
萦绕在他心头的那个疑问解开了,他该想到的,他的初语原本就是个看起来软软的很好欺负,心里却倔强又很有主意的小丫头。她对待感情,认真、执着的甚至有点执拗,还有些精神洁癖。她有她的小心思,有她的小情绪,有她那小小的纠结和她坚持的原则。
闻笙有些欣喜,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初语是这样的在意他,在意她们的感情,他终于意识到,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在慢慢的学着喜欢他,学着爱上他,有些笨拙不得要领,但却让他一颗心填的满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