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了片刻，密室里的老姑姑从椅子上站起来，揉了揉肩膀，对着身边两个小太监叱喝：“用冷水泼，看这丫头醒不醒。”
“是。”太监提了两小桶水，二话不说就朝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如兮泼去。
被冷水惊醒的如兮猛然打了个冷颤，她渐渐睁开眼，脸上的刺痛唤醒她仅存的知觉，她多么希望不要醒来，不用忍受非人的折磨；她知道，在这个封闭的年代，说人权道德法律都是无用的，权力才是硬道理，两手都要硬抓。
以前的自己多么可笑，口口声声与殷夫人争论自尊的问题，难怪他们都会嗤之以鼻，因为她这种卑微的女子，性命都朝不保夕，何况自尊。
前两天，她还欣赏着皇上送给自己的画册，没想到转眼间，她有可能魂断后宫。
不，她不能死，穿越而来不是为了等死，既然老天爷给自己一个活命的机会，她不能任由这些人的摆布；如若还能出去，她会认清时局，她会抓住机会活下去。然而，当下她自己也茫然了，失望了，几近绝望了，因为她的泪眶中只有这些东太后的刽子手，而他们冷漠无情，杀人如麻，根本就不会因为自己是个女子而手下留情。
老姑姑弯下腰，瞪着如兮恶狠狠地啐道：“怎么样？想得也够久了吧。”
见如兮气喘呼呼地不吭声，于是老姑姑朝着其他宫女使了使眼色，宫女端着刑具走上来，老姑姑拿起其中一个类似锥子的东西在如兮眼前晃了晃，冷笑道：“这小脸蛋这么漂亮，如若真的毁了，那多可惜啊…哼哼哼，听说皇上还打算宠幸你呢，如果毁了，怕是鬼魅都要被你吓跑咯。”
如兮寒颤地倒抽冷气，她犹犹豫豫地说道：“今日之事难道你们就不怕传到皇上那里？”
“哈哈哈…”老姑姑得意洋洋地大笑道：“你还真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告诉你吧，皇上不会知道你在这地方关着，就算是知道了，东太后不放人，他又能如何？东太后权倾朝野，皇上都要忌惮三分，又岂会因为你一个小小的采女而坏了母子间的情分。老实点，还是说出你进宫的目的，别让东太后等太久，太后的耐心可是有限度的。”
“目的？你也知道我是采女，我能有什么目的？”如兮愤然质问：“你们居心叵测，把我也想成一路货色，告诉你，我光明磊落，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
“哎呀，你还嘴硬。”老姑姑一把抓住如兮的头发往后一扯，然后另一只手抬起来定在半空中，这只手上攥着尖锐的锥子刑具，正要划破如兮的脸颊时，如兮突然喝道：“等一下…我要见太后。”
如兮的双眸透着一股子寒光，这束寒光凝固在尖锐的利器上，再多的坚强也不能硬碰硬，如兮清楚，她不能依靠任何人，因为她任何人都无法再相信了。
***
“西太后，东太后已然睡下了，您…”李庆德是崇定宫的掌事太监，他是东太后身边的心腹之一，守在寝宫外面，现在正打算冒死挡住来势汹汹的西太后。
“李公公，你还是让开吧，西太后这里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东太后。”芷荷厉声提醒道。
“什么事啊？”寝宫里面东太后也放出声音，李庆德让步喝道：“回禀东太后，西太后驾到。”
西太后匆匆闯入，东太后还没来得及脱口推迟，她已经冲进来了。
“西太后….”宫里的婢女纷纷前身，都不敢多说一句，这气势看来是来者不善。
“呵呵，西太后啊…哎哟哟，大驾光临啊。”东太后走到西太后跟前，似笑非笑地说：“不过这个时候…西太后不在自己寝宫里休息，火急火燎地赶来哀家的寝宫，想必是有十分紧急之事咯？”
西太后深吸一口气，冷冷地问：“哀家是来卖个人情给东太后的。”
东太后一怔，当下心中明白些许，她顿了顿神色，狞笑问道：“西太后，这个人情恐怕哀家买不起啊。”
西太后瞪着东太后，隐忍怒气，冷静地说：“听闻今晚上亥时，东太后在落梅居抓到一个不听话的采女？”
东太后眼珠子飞转一圈，若有所思地说：“这宫里就是藏不住事儿，才多久，居然这么快传到西太后耳朵里去了…嗯，人呢，的确被哀家带来崇定宫，不过这个采女出言不逊顶撞哀家，并且藐视宫规，擅闯落梅居，哀家拿下她也是为了她好；魏公公教导无方，哀家亲自教导，免得丢了皇家的脸，在皇上面前闹出笑话。”
“不瞒东太后，这女孩正是殷夫人的远亲，也是哀家的远亲，所以哀家对她多加留心，如若今晚上真的冒犯东太后，那哀家在这里替她给东太后赔个不是。”西太后皮笑肉不笑地说着。
东太后心里一沉，狡黠地笑道：“真是令哀家越发的疑惑啊，什么人居然能让西太后给哀家赔不是，哀家真是受不起西太后如此大礼哦。”
“东太后，哀家清楚，你已然知道如此就是殷夫人的远亲，也许这一点上，你多少有点误会。”西太后好言劝道：“为了一个误会何必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如兮究竟是不是擅自闯入落梅居，想来这里面绝对有蹊跷，这不，马上就要上朝了，等皇上下了朝，问起此事，整个后宫都知道你东太后无辜收押一个采女，岂不是有损你东宫太后的声誉？真是不值得啊…”
东太后斜睨一眼西太后，面露微色；与此同时，老姑姑派来的小宫女战战兢兢地跑进寝宫，她躲在一角在映冬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段话，继而映冬又趁着两宫太后喘气的机会，在东太后耳边传达了宫女的话。
如兮要见她。东太后心里暗忖：这丫头的嘴巴总算撬开了，可是西太后带着一大帮人几乎赶来逼宫，如若不交出她，闹到皇上那里脸上大家都不好过；事情暴露后，人是关不住的了，留着也无用，反而是累赘。
“西太后，你看看你，说哪里的话了，既然是殷夫人的远亲，是你西太后的远亲，按理来说，正不是哀家的远亲吗？”东太后笑脸盈盈地说：“外面的人怎么传，哀家不清楚，不过，哀家带回她也不全是为了教训，毕竟刚刚进宫，宫里规矩也繁多，犯个小错在所难免；哀家其实存有私心，借故留她几日。”
西太后蹙眉冷问：“东太后，哀家还真是大开眼界，第一次看到这么留人的阵势。”
东太后不以为然地挑眉，说道：“呵呵呵，这也没办法，谁让她特殊呢？”
“哦？东太后所言何意？”
“听闻，如兮采女与病故的成妃娘娘长相相似，这么说来，岂不是正中皇上心意？”东太后撇嘴又道：“可见西太后为了皇上，真是煞费苦心啊…”
“说来也巧，殷夫人的侄女偏与成妃相似，这是她之幸，也许是成妃在天有灵，感知皇上的恩典，所以让哀家接近宫来服侍皇上才好。”西太后开门见山地说：“苦心倒是略有几分，总比某些人，不安好心，处处设防，害完一个又一个…这后宫，都要怨气冲天啦。”
东太后瞬间隐去笑意，板起脸来啧啧地说：“西太后，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刺耳啊….这某些人，五十步笑百步，还是免不了的机关算尽。”
“呵呵，多谢东太后提醒。”
“不敢。”东太后冷厉地撇嘴。
西太后冷扫一眼周围的宫女太监们，突然说道：“既然东太后当着众多宫婢的面把话说到这份上，那哀家也就不必打扰了，如兮能在东太后这里学习，也是她的福分，这样吧，两日后，哀家再派人来接她，到时候还恳请东太后割爱，不要让哀家好等啊。”
东太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胸脯因为呼吸而起伏不定，听到西太后这么交代，她虽然心里郁闷至极，也不得不放手，暂且还不能完全撕破脸，更加不能因此而将皇上的心推向西太后。
“不送了。”东太后拂袖转身，一副凛然之色赶客。
“回宫——”西太后一身令下，崇定宫的奴才们纷纷下跪喝道：“恭送西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东太后心里不服，瞪视自己寝宫的奴才们，他们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一个个像焉了的茄子低着头不敢再吭声。
西太后一行人的一举一动不稍片刻就传到皇上南荣玄桀的耳边，华瑞禀告之后，耒尘想了想，还补充着安抚道：“皇上，如兮小主的命肯定是保住了。东太后身边的心腹左将军正巧被皇上贬去守边疆，西太后如今在朝中呼声颇高，如果与皇上联手，势必对东太后产生大大的威胁，所以，以微臣之见，东太后不敢轻举妄动。”
南荣玄桀思量着说：“华瑞，你吩咐安插在东太后身边的那些宫女，一定要确定如兮的安全，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是，奴才这就去。”华瑞应声后，俯身退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