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太后放下黑子说道:“跟了哀家这么久,却根本不见你长点棋艺。”
芷荷尴尬笑道:“奴婢愚钝怎能是太后的对手。”
西太后翻了翻白眼,撅着嘴埋怨:“好了,好了,不跟你下了,你以为哀家不知道吗?就算你长了棋艺也不会在哀家面前表现出来。”
芷荷咬着唇不好意思地说:“奴婢是真心不会,是真的不及西太后您的。”
两人正聊得起劲,忽然从亭子外面走进一个小宫女,她跪着通报:“启禀西太后,钟大人求见。”
西太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对着宫女问道:“钟大人?哪个钟大人?”
芷荷掩嘴偷笑地说:“太后,您这么快就忘了先生?”
“啊…”西太后倒抽一气,笑咯咯地说:“原来是钟先生…呵呵呵,突然听人说是钟大人,哀家尽然没想到。”
芷荷站起来对着宫女吩咐:“快快请先生,其余的人都退下吧。”
西太后满意地笑道:“芷荷,你去再拿壶酒,哀家可不能怠慢了先生。”
“是,奴婢这就去。”芷荷也跟着几个宫女一起退下;过了不久,宫女领着钟淮植走进重华宫的小花园,直接来到后院的凉亭中。
“微臣拜见西太后。”钟淮植拱手俯身道。
看着钟淮植如此谦卑,西太后忍不住站起来走近些说道:“先生不必多礼了。”
“谢西太后。”钟淮植松开手抬起头看了一眼西太后。
西太后眨了眨眼睛,盯着钟淮植含笑说道:“先生请坐。”
钟淮植瞥见西太后身边的石凳子,紧张地说:“太后请坐,微臣站着就好。”
“呵呵。”西太后清脆地笑声宛如十七八岁的小女孩,她其实也不老,四十出头看起来和钟淮植不相上下;如果除去她身上沉重的身份,旁人一看就是俊男配美女。
西太后优雅地坐下来,看着钟淮植说道:“先生现在不是先生了,听说皇上封你个二品官。”
钟淮植颔首说:“那都是因为西太后在皇上面前举荐了微臣,此次前来就是为了答谢西太后。”
西太后偏着头笑道:“先生有这个本事,就算不是哀家举荐,恐怕皇上也早有此意,说到底,哀家只是捡了个便宜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钟淮植抿了抿嘴,认真地说:“不管怎么说,微臣都要感谢西太后的赏识。”
“嗯,你的真诚感谢哀家收到了,所以先生就不要如此拘谨。”西太后瞅见石桌上的棋盘,猛地想起一个办法好缓解两人之间的距离;于是西太后整了整棋盘,伸手说道:“这样吧,你坐下来陪哀家下盘棋可好?”
钟淮植迟疑地蹙眉,西太后嘟嘴说道:“难不成先生的感谢只是嘴上功夫?”
钟淮植摇头支吾说道:“当然不是。”语毕,他慌张地坐在西太后对面,惹得西太后偷笑不已。
西太后最喜欢趁着钟淮植不注意的时候偷看一眼他,心中暗藏着难以言喻的情感正悄悄地滋长,看到他一眼就好比清泉灌溉了她的春天,她知道她是离不开这个男人了,她要做的便是如何唤醒泉水的澎湃,既不能伤害了他又不能让他逃出自己的五指山。
“西太后?西太后…”钟淮植提高分贝又喊了一声,这才将西太后从沉思中拉回。
西太后恍然问道:“你叫我?”
钟淮植恭敬地说:“微臣已经放好棋子了,轮到西太后您了。”
西太后应了一声,低头看着黑白棋子,刷地一下双颊就绯红了;钟淮植不解地歪着头又问:“西太后,您没事吧?”
西太后捂着胸口,干笑两声说道:“没事,哀家只是突然想起某件事。”
“那微臣是否打扰了太后?”钟淮植关心地问。
“哦,没,没有。”西太后说道:“不关你的事情。”
钟淮植定了定神,若有所思地说:“不过,微臣倒是有件事情想跟西太后商议。”
西太后饶有兴致地问:“先生请说。”
钟淮植犹豫地开口:“再来之前便听说西太后将衍慧大师收押关在内侍监,微臣曾经去过内侍监,蔡公公说没有太后手谕是不可进去探望衍慧大师的,所以微臣敢问西太后,大师究竟犯了什么大事必须一直关在内侍监?”
西太后放下棋子,沉声说道:“这么说来,先生也是来说情的?”
钟淮植懂得察言观色,看到西太后变了脸,他赶紧站起来俯首说道:“多有得罪,还望西太后见谅。”
西太后睇着钟淮植说:“哀家没有生气,你不必如此紧张。”
“是。”
西太后也站起来踱步说道:“哀家明白你们都是救过哀家的人,说到底哀家应该重赏你们,而不是将你们关起来,这样看来,好像哀家的确有些忘恩负义,过于薄情。”
钟淮植连忙解释:“微臣并没有这么想过西太后。”
西太后对着钟淮植幽然地说:“可是先生不明白哀家的良苦用心,其实你大可放心,哀家是绝对不会动大师一根手指的,哀家虽然将她关在内侍监,却吩咐蔡公公要精心照顾;关着她表面看来是因为大师在重华宫大声喧哗扰乱皇宫,实际上哀家是杀鸡给猴看,要后宫的人都知道本太后是绝对不会姑息目无法纪的人,哪怕是一丁点儿错误,就算是哀家的恩人,哀家也决不手软。”
钟淮植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微臣明白,微臣不该质疑西太后。”
西太后凑上前伸手拍了拍钟淮植的肩膀,莞尔笑道:“你没有错,你的质疑哀家也同样明白;所以你放心吧,哀家很快就会放大师出来,只差一点点时间了,你记住只差一点时间。”
钟淮植感觉西太后话中有话,他凝视西太后时,太后双眸中发亮,仿佛有说不尽道不明的更深远的意义。
***
“哐当——吱噫——”一连串的响声将如兮惊醒,她从地上爬起来随手拍了拍屁股,反正都很脏了,只是习惯性地整理一番。
弯腰进入牢笼的人外面挂着一件可以遮盖头部的氅衣,借着牢中微弱的烛光不走近看根本分辨不出来者何人;可是如兮也不敢太过靠近来者,只是保持距离地观察。
站在牢笼门边的人顿了顿,相持一会儿,她妥协地往前走进一步,而后解开外面的氅衣;当氅衣褪下后,如兮这才看清楚来的人便是她十分熟知的西太后。
如兮回过神来跪下请安:“叩见西太后。”
西太后亲自走上前搀扶如兮,温柔地呢哝:“这两日苦了你了…”
如兮仰头凝望西太后,微笑地说:“挺好的,这里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