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冯雅的最后观察日记上写着:自那个混蛋私闯民宅后做出令人愤慨之事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冯雅已经三个月没有说话了,她不愿进家门,不愿再弹钢琴,不愿进房间,也不愿哭出来。
她活得太令人心疼了。
……
又三个月后,嫌疑人抓到了。
那时冯雅笑了,她咧着嘴笑着说出六个月以来的第一句话:“真好。”
我以为,她会有所好转。
可在一天之后,她自杀了。
她自杀时,她的母亲在烧饭,她在房间里一声不吭地跳下窗。
再也好转不了。
再也好不过来。
——冯雅自叙——
在我的梦里,钢琴上沾了血,黑白分明的琴键上触目惊心。
小女孩的闺房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呼救声。
从煎熬到挣扎,从苦苦哀求到沉默寂静。
我站在房间外,浑身颤抖,我是多想去救那哭泣着哭喊着的女孩呀!可我的手搭在了门把手上,却始终不敢打开。
我知道的,若是开了这门,便会重见那时的一切,我怕再一次看见那个坏叔叔,我害怕历史再次上演。
我不愿,我宁愿我不得到救赎。
我哭着醒过来,病房里静悄悄的。我闭上眼,仿佛又看见那坏叔叔的模样。
不敢闭眼,同样的,也无法入眠。
这一夜似乎格外漫长。
身上的伤口仿佛还在缓缓溢血,我睁着眼,眼前是被摊开的伤疤,是那不可抹去的记忆。
——
警察叔叔来了,他们问了我好多问题。
我不愿开口说话。
——
记者姐姐来了,她让我说好多话。
我不愿开口说话。
——
后来好久,我出了医院回到家。
再度看到那架我曾最最心爱的钢琴时,是妈妈弹着琴,笑着叫我过去。
钢琴洁净如新,可我眼中却是鲜血淋漓。
我不愿开口说话。
——
在房间的门口,妈妈让我进去睡一会儿,可我没有动,我眼中的一切又开始回到那时的场景,我颤抖了起来,几近大喊出声。
可是,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不愿开口说话。
我说出的每个音节都是那时支离破碎的残余,是我未说出口的挣扎声,是哑着嗓子,流着泪,哭不出的言语。
我已经脏了,已经与这个世界完完全全的格格不入了。
我经不起世俗的考验与旁人的眼光。
更看不得父母整日整夜红着的眼。
那天,我在床上,感受着被子的温暖,耳边是时常听的钢琴曲,那是我最喜爱的。
可爱的小熊在那柜子上高坐着,像是那日,我透过窗看着它,苦苦哀求,可它却无动于衷一样。
屋外传来炒菜的声音和香气,一切都如往常一样。
其实我已经不难过了,我只不过是想知道,死后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会不会干净一点?会有那个坏叔叔吗?
不过我已经不害怕了,我想推开那日没有人推开的那扇门,打败坏叔叔,救赎我自己。
我推开窗。
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看呀,那属于春天的阳光若隐若现。
我若是飞下去,会被它接住吧?
真好,那就不会太疼了吧?
真好,我要被救赎了。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