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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蚌磨沙粒

初一初二的时候,任流生发现了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女生,比他高一届。女生很漂亮有气质,有点知性成熟的美。任流生注意到,那时候的全校女生,只有她一个是把衬衫收到裤子里的,所以,注意到她的人应该不少的吧。任流生经常在洗澡完了之后,看到她在一排水龙头那里半弯着身体在洗衣服,因为水龙头比较矮,她经常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衫,下身一条纯白色,或者纯黑色的裤子,很软的那种面料,勾勒出维纳斯般动人的曲线。

一般男生在一边洗衣服,女生在另一边,她经常就在男女交界的那几个水龙头那洗,因为这边女生排队的少,其它人后面经常有女生在排队了。所以任流生也常常在那几个水龙头洗衣服,就为了离她更近一点,更能看清她的每一个动作,就连洗衣服的样子看着都有一种特别的美感。有两次,甚至任流生就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把衣服里的肥皂泡清理干净。

任流生经常在校园里寻找她的身影,希望能多看她一眼。以后的任流生,喜欢浅蓝色的衣服,应该就是从她身上开始的吧。可惜的是,到她毕业之后,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后面上了高中,也没发现她,知道了她成绩也不是很好,没有考上高中。而在她毕业之后,一晃任流生也上了初三。

初三开学来报道的时候,任流生所在的那个班级果然被打散分到年级里的各个班,看着之前的同学都排在各个班级名单的最后面,任流生感受到了一种物是人非的无奈,路雨汐被分到了十班,田清笛跟之前的女班长分到了六班,六班在年级里公开的秘密是作为差生的聚焦地。

以任流生的性格,本来在不熟悉的女生面前一般都不说话,这下不在同一个班了,就连见面相对而过,都没有打一声招呼,除了之前几个习惯叫他班长的,碰面还是跟往常一样热情地打一声招呼,和其它的女生,真的就成了陌路。

除了初三压得快让人喘不过气的学习外,主要还是男女之间的关系并不是正常自然的关系,男女有别的观念还是很重的,似乎男女多说几句跟学习无关的话,就很可能会发生别的事一样。任流生就在坐车去学校的时候,跟同班一个女同学面对着面,当然,两人旁边都还有同村的人,从坐上车到下车的一个小时,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初一初二的同学对任流生还算是很友好的,到了初三的时候,几个男生则是把任流生当成了欺负愚弄的对象。这样的情况很多,任流生只能把这种悲愤化为学习的动力,之前任流生很担心上次的期末考试是运气好才进入前十名,下次很可能就会掉出十名之后,毕竟只进过一次年级前列,信心还不是很足,可能就是因为这种动力以及引发的刻苦勤奋,才让之前的担忧没有变成现实,后面依然牢牢排在了年级的前列。

任流生的到来,带着最后一次期末考试第二的成绩,九班的老师应该是挺高兴的吧,九班的大部分学生则是拭目以待的感觉,毕竟成绩好的都想在初三的时候冲一把,不过那几个刚开始欺负他的学生,有两个成绩还不错的,就不信以后任流生还能考出这么好的名次,不过出乎意料的,任流生上了初三以后的成绩比之前的更加稳定,他们才知道自己错了。

他们对任流生的蛮横无礼,固然有任流生性格软弱的原因,只是他们潜意识里可能也有嫉妒的成份,自己并不一定知道,任流生的成绩对于他们来说实在太好了,照这样的成绩,考上高中的把握就有八九成。曾经有一个同学问任流生如果考不上高中,会做什么?任流生呆着想了一下,另一个女生就帮他回答了:“其实任流生应该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吧,肯定是要继续读书的。”

任流生平常都是在教室看书到熄灯之后,没法再看的情况才会关门去宿舍睡觉,那时候全班都看到了任流生的勤奋。如此勤奋的内在驱动力在于任流生有着读书改变命运的强烈愿望。将近十五岁的他在家里已经知道,自己不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如果像自己父亲一样不能上高中,任流生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走向何方。当年的父亲是考上了县中,却因为体检出身体的一个小毛病,没法继续上学,不然如今的家庭条件绝对不会是这样。

想起小学放学后,大人让自己去池塘赶鸭子回来的经历,那时候可能没什么技巧,任流生到池塘一边想把鸭子往岸上赶,鸭子却总是往池塘另一边游,不管任流生想让他们向哪边走。那种欲哭无泪,无计可施的经历任流生不敢回想。

还有小学暑假放牛的经历也是惨不忍睹,高中时候回想起那时候,不得不写一篇废话来发泄自己的愤懑。

愚蠢的小牛

小牛啊小牛,你怎么这么蠢,为什么不跟妈妈走?

妈妈走远了,你又哭闹,明明离不开妈妈,还要远离,

一路惨叫一路哭泣,当初何必呢?

谁叫你不听话,算了吧,别再傻了。

顽固的小牛

小牛啊小牛,你可知道,我恨死你了,

要赶你走,你跟我玩捉迷藏,我要赶你离开秧田,

你越走越深入中心,气得我咬牙切齿,

欲鞭之而后快,却又怕玷污了不远处女神的眼。

女神啊女神,原谅我的粗鲁和急躁,

我真的是欲哭无泪啊。

执拗的母牛

是否恨我束缚了你的自由?

还是在意我不让你随意留?

与小牛窃窃私语,商量着整人的游戏,

你表现出从未有过的执拗,

像冷酷的雕像什么都无所谓,

一幅死牛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我使劲地抽你,也没移动一步,

真是顽固,我拿你没办法。

初三的时候,每个人都要面对人生第一次大的选择。能上高中的继续读书,有更好的发展空间,不能考上的,很可能就得回家,开始帮父母干活,或者外出打工。这时候的人内心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焦虑感,这些焦虑,是需要一个流淌发泄的出口。

他们把任流生锁在宿舍里,让他不能按时去上自习,在任流生把这件事告诉给班主任之后,班主任在门口大声地叫了他们的名字,让他们出来,全班人都听到了班主任的愤怒。这样也阻止不了他们的蛮横,一个人还对着任流生说:“你做得对,以后我要是还这样,你还可以去找班主任。”当面赤裸裸的挑衅。

一次宿舍熄灯之后,任流生还没有回到宿舍。等他到了宿舍门口,他们竟然借口熄灯了要关门睡觉,都躺在床上,没人给任流生开门,宿舍的其它人也是懒得管闲事。依任流性的性格,叫了几声之后,没人开门,就打算等宿舍管理员过来,让他来叫里面的人开门了。

但隔壁宿舍的同村人,对任流生说:“你太老实了,才会被他们这样欺负的,你要知道,我们是来这读书,而不是来这让人欺负的。”说着就用脚狠狠踹了门口,因为不是特别坚实的木门,把门后一个简单的插销踹坏了,任流生推门进了宿舍,也只是简单地在里面卡了一下门,没有全部修好,外面人用力推一下就会开,任流生却不管这么多,直接去睡觉。第二天锁门的人自己就把插销装好了。

现在的情境,让任流生想起了小学二三年级的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那两年,在学校里,几乎每天都会被几个男同学弄哭几次,虽然现在比较大,不会在人前哭泣,只是还是感觉到很委屈。为什么到哪都会有这么几个蛮横无礼的人,以欺负他人为乐。难道看到别人委屈的样子很有快感吗?

有一段时间,任流生不断反思自己,就是因为自己面对别人的时候太胆小怕事,才会步步忍让,却想不到越是这样,别人越是步步紧逼,得寸进尺,越是体现得怕事,自己身上不公平的事就越多。任流生明白了,善良与忍让,不应该在蛮横与无礼面前自甘灭亡。任流生准备适时的强硬一点,而他要一个信念在自己心里,才能指导他的行动。他选中了这样一句话:“命如草芥,誓要掀翻顽石。我是流氓,我怕谁。”像是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只是任流生的人生经验还很少,不知道这样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只是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他必须改变自己。

对于别人的捉弄,任流生心里已经不会去气愤了,因为生气是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是很不划算的,他只是在心里把这当成是一场闹剧,他们只是跳梁小丑一样的人。当然,表面上看起来,还是有点着急和生气的。

有一次午休,其中一个人,在任流生差不多要睡着的时候,才从外面回到宿舍,其它人都还没睡,只有任流生像是睡着的样子,问到:“任流生是睡着了吗?”其它人回答应该是睡着了,他似乎却不信。开始有些清醒的任流生没有睁开眼,他听到了那个人像是拿出了钥匙,什么东西噔一声地弹开了,任流生猜到可能是打开了刀子,任流生心有些绷起来,却没有什么动作,紧闭的眼睛,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离眼睛很近的地方晃了几下,心底已经很紧张的任流生坚持着,也没有什么动作,也不知道眼睛当时的本能反应有没有被发现,还好那个人也没再做什么,就上床休息了。

在另一个大白天,别人又把他关在门外的时候,任流生看着他们就站在窗户对着任流生笑,这次他们连借口都不找了。想了几秒,任流生就自己抬脚去踹门,就算踹坏了,自己也是占着理。不过看来没什么踹门的经验,只把门偏下面部分的一块板踹掉了,他们也不想把事闹大,就开了门,自己把门板修好了。

在任流生想要挤牙膏去刷牙的时候,他们三个人轮流抛着牙膏,任流生去抢的时候,就扔给了另外一个人,任流生知道这样永远也抢不到他的牙膏,索性抓住其中一个人的手,向着拿牙膏的那个人走去,被抓住手的人不干了,故意大声说:“牙膏现在又不在我这,你抓着我的手干什么?”任流生也懒得解释,知道也没力气把他拉到另一个人那,只是抓着他,不打算让他们耍得团团转了,盯住其中一个,要打就豁出去打起来吧。因为在宿舍里,推来推去的,力气还不小,不小心任流生手上就擦破了一点皮,他们也看到了,毕竟不想真的打架,就把牙膏还给了任流生。一段时间之后,他们也收敛了很多,不像当初这么过份了。

初三最后一个学期,由于备考的紧张,任流生不像别人一样,每个周末都回家,他是隔一周回一趟家。有时候班主任陈老师见任流生一个人,就叫任流生去他家里吃饭。中考前的那天晚上,陈老师叫了住在宿舍的四个男生,也一起到他家里吃饭,希望我们中考都能考出最好的成绩。

任流生如果没有陈老师的热心帮忙和关注,初三阶段,成绩滑落的可能性还是很大。刚上初三的时候,因为时间比较紧,第一个学期要把两个学期的新课程上完,讲课速度非常快,只讲重要的中心点的知识,不像之前还有时间给学生们在课堂上用习题消化。任流生刚开始的时候的确适应不了这样的速度,老师布置的作业甚至不会做,要去看别人的,才想到用这个知识点去解题。这个时候,是细心的陈老师通过和任流生的交流,给他指引了这个时间段正确的学习方法,不至于走歪路,成绩下滑。

在第一学期期中考试的时候,任流生就奠定了自己年级排前十的信心。在这之前,任流生隐隐有一些担心,上一次的年级前十会不会只是一个偶然,被眷顾一次的好运,以后将不会再有,毕竟之前初一初二时,比任流生成绩好的两三个女生也不是每次都能排在年级前列。

最重要的是,陈老师帮任流生排除了来自那几个捣蛋学生的干扰。还有一段时间,任流生下午上课的时候,手支撑着下巴都能睡着,任课老师肯定是看到了,不过没有当堂指出,课后跟陈老师说了这个情况,在陈老师面前,任流生道出了午休时总有人说话的情况,让自己中午没有休息好。那几个人被班主任警告之后收敛了很多。陈老师偶尔还会在中午的时候来检查宿舍的午休情况。

在大学的时候,任流生获得了一个勤工俭学的机会,邮政局印了一些新型元旦贺卡,要做市场调查,让系里的学生在学校销售,看哪种图案更受到学生的欢迎。任流生给陈老师寄出一张贺卡,写了几句新年快乐的祝福语,也不知道他收到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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