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济云在门上连敲几下,等了会儿,门里竟没有动静,济云又加大了手上的力气。
“咚、咚、咚……”
“谁啊,大清早的,扰老娘清梦!”
济云抬眼看了看天上的日头,明晃晃的白光直照的眼晕。
“嘎吱……”
兰花阁的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了。有一个人影,站在了暗处。
是个女人,她衣衫不整,露着半个香肩,手里甩着一块绿丝帕。
这个女人使劲儿地睁了睁还在犯困的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站在阳光下的门外人,她“哐”的一声,把门从里面狠狠地甩上了。
济云无奈的看着被甩上的门,深深地叹了口气。
“咚咚咚……”
济云又继续敲着兰花阁的那扇门,若是换了旁人,里面的门闩已经打开,一推便进去了。可无奈之处,济云是个出家人,本来到此门前,就已与自己所学所为相悖。
“敲个鬼啊,臭道士,你走错地方了!”
那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在门里面不耐烦的扯着嗓子直嚷嚷。
“贫道济云,有事来找兰花,烦姑娘通传一声!”
“去去去……,兰花是你能找的吗?你个出家人,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济云不禁哑然,果然是被误会了。
“贫道与兰花甚有渊源,今日到仿,确有急事,烦姑娘通传!”
“哼,扰老娘美梦,若是兰花不认你,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听着那个姑娘骂骂咧咧伴着渐远的脚步去了,济云不禁摇了摇头,随后,走到了兰花阁的台阶下,站定。
“吱呀!”
兰花阁的门二度在济云面前打开,再看刚才那姑娘,衣衫十分齐整的走到了门外。对着台阶下的济云,轻施一礼。
“道长,兰花姑娘有请!”
可是济云站在原地未动,眼睛只是盯着兰花阁打开的两扇门。
那个姑娘见状,忍不住一乐。
“扑哧……,怪不得兰花姑娘说道长戏弄不得,道长果然机智不凡!”
话间,那个姑娘便走下了台阶,走到了济云近前,又是轻礼。
“小奴简儿,见过道长!”
“适才多有得罪,望道长多包涵!”
简儿未等济云回话,便自行起了身。
“道长,这边请!”
简儿指着兰花阁旁边的一条巷子,说道:
“这巷子最里,有一道门,是兰花阁的后门。兰花姑娘,便住在这后院。道长,且随小奴前来!”
若不是亲眼看到听到刚才那个像个夜叉般的简儿,济云实实无法相信眼前这个,说话温婉,轻柔细雨般的步行,与刚才那个衣衫不整的女人,竟是同一人。
济云跟在简儿身后,不自主的又摇了摇头。
才到这巷子里,济云便感觉有一种不祥的气息扑面而来,阴森厉煞,却又隐忍几分。看来,这阴气的主人,把自身的气息控制的相当好。
若说与这非凡世之物打交道,济云不是头一遭。可是,与这样大胆而真有些本领的鬼煞之物对峙,确实是济云的头一次。
兰花阁的后院,别有一番天地。
小别院,二层小楼,院中青砖铺路,干净不染。而小院中除了济云进入的这门,侧面竟还有一小门。
能长期混迹于这兰花阁,靠的就是练就的眼观六路的本事。看到济云眼睛轻扫了一下那个侧面的小门,简儿赶紧说了话。
“那是通到中院的,中院有厨房、柴房,以及杂役的房间!”
济云虽未说话,却微微地点了点头。
走到这后院的小楼前,简儿轻推开一扇门,侧身给济云让开了路。
“道长请进吧,兰花姑娘在里面等着呢!”
济云一字未答,抬脚便进了门。济云刚进了门,身后的门便被门外的小奴关上了。
在进到这院中,明显阴气又增了几分。而进到这屋中,阴气更是有增无减。济云抬头看到,在屋中墙下的软塌上,坐着一人。
一个红衣的女人,手里正在上下飞针,明显是在做着女红。
自济云进来,坐在塌上的红衣女人只是在绣着手里的花,都未抬眼看一下济云。而济云用眼睛盯着这个红衣女子,又盯着她手里的刺绣,看着针在此女手中游走,确实是在绣花。
而不是,只做个样子。
“道长,请坐吧,那桌上早为道长奉了茶!”
济云也看到了盖着盖子的茶碗放在桌上,他也不推辞,就坐在了桌旁,顺手端起了茶碗。揭开茶盖,轻轻看了一眼。
什么话也未说,济云便开始慢慢品茶。
“道长,不怕我在茶中作手脚?”
“好茶!雨前茶,清淡香醇。尤其是用了积雪水泡制,味道又香了三分,贫道今日真是好口福!”
济云没有回答红衣的话,却说出了红衣这茶的来处。红衣心里不禁想起连青尘对她的叮嘱,这个叫济云的道士,果然是精明之至。
而此时,红衣把手里的刺绣也放在了软塌上,她抬起头对上了济云的眼睛。
“呵呵,道长果然名不虚传!”
听着红衣婉软的声音,看着红衣抬起的脸,济云的脸色突然一正。
“你因何,要居在此女之身?”
“呵呵,我啊,只是极喜欢了她这张脸!”
“漂亮女人天下间数不胜数!”
“道长,因为兰花她是个名妓啊!”
济云的眉头微皱,他没太明白眼前这个红衣女鬼的意思。
其实,换作任何人,也不会明白红衣的想法。没人会想到,红衣竟喜这被世人唾弃之地。
“呵呵,道长,这个烟花女子,若不是我占了她,她早就是个无头女尸了!”
“人之生死,天之注定!”
“道长既知此理,今日来仿,所之为何?”
“你叫什么名字,来自何处,为何留连于人世?”
听了济云如此问话,红衣不禁笑了。
“道长这话问的好,红衣我,就为道长一一道来!”
“我叫红衣,是个女鬼,我嘛,自与一般女鬼不同!至于因何原因不离此世,自有说不得的原因,外人啊,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济云听了,眉毛朝上缩了缩,红衣不给济云插话的机会,马上又继续道。
“道长,你今日又是因何而来呢?红衣我,一未杀人,二未夺命,并未妨碍这世上的任何人啊!”
红衣故意把任何二字托的长长的,果不其然,那济云老道,脸色更加的凝重起来。
“姑娘,生者有生,死者有去,若均呆在此世上,这世间岂不乱了章法!”
“道长,这话说的极是!”
济云以为红衣认可了他说的话,脸色微缓。却不知,红衣有着他最不想听的话等着他。随即,红衣,话锋一转。
“可是,道长,我若离了此身,你看到的,便是一个被刀锋齐齐分开的尸身与头颅!”
“无量天尊,这是此女之命数。况且,她应早离了世,去了另一世界!”
“道长,你是个出家人,念的什么经又吃的什么斋?明知道一个年轻的姑娘家被别人谋害,却无动于衷!”
红衣,冷哼一声,看着济云是一脸的不屑。
“道长,我敬你是出家人,三界外之人,理应善恶分明,黑白辩驳!”
济云眼里,认为红衣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女人。即使是做了鬼,见的比一般人虽多些,竟依旧是个胸无点墨的女人。
“姑娘,这世上之事,哪能分得清黑白,辨得明善恶!”
“道长之见,,在我红衣耳里,便是不分黑白,不明善恶!”
“呵呵,姑娘恩怨分明,是个善良之辈!但,这世上,不是一善字所能了的!”
与红衣的一席话,济云心境开阔了不少。红衣虽是个女鬼,心底却比这世上之人良善许多。看来,年海君所忧之事,已然无碍。
济云心里清楚的很,年海君是担心那个叫兰花的回魂,坏他的事。看来,年海君忧心之事根本没有发生,而自己也不必再管什么闲事。
济云这里暗自衡量个清楚,可是他的话,却惹脑了红衣。红衣最怜的便是这红尘中打滚的可怜女子,但凡有法子,谁愿意混迹于这肮脏之地。
而济云心里掂量之事,红衣自是想不到的。
可是红衣想不到,而有一人却是能想到的。这人,便是连青尘。他早料到,济云会去找红衣,而红衣又是个直性子的人,定会把自己不是兰花本人的事,托盘而出。
连青尘都替红衣觉得惋惜,这件本是很有意思的事,竟如此简单的作了结。
“你啊,给红衣出了什么歪主意?”
正觉无奈的连青尘,听到月笼的轻斥,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唉,我能出什么主意。这都是,红衣自己想替那个叫兰花的愤不平!”
“这事没有这么简单!”
“呵呵,是吗?看来,这事你比我们都清楚啊!”
“你还装什么糊涂……?”
其实连青尘不是装什么糊涂,而是一时未及反应。按照常理,若是月笼很清楚的人,那便是,这人离死不远了。
连青尘心里不禁发起了慌,他是不愿见别人死的,他只是想闹着玩儿,图一乐。
看着连青尘的脸色微白,月笼忍不住安慰他。
“此事,与你无关!”
“不管,你会不会给红衣出这等主意,他们均是活不久的!”
生者为生,死亦为去,何谓生,何谓死!
人为何而生,又因何而死,是否,真如月笼所讲,一切均在出生之日,便已定下了。连青尘不明白,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