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璃让宝穗妥善放好了锦鲤图,将印章小心放在自己荷包中。带着那架双面绣的炕屏出了府。
她对宋瑜说的话半真半假,林府的议婚对象是前世里她知道的信息,自己那时为林嘉算计了许多,这次就让宋瑜去搅混水。至于岳氏的嫁妆,先将最值钱的拿到手,为解燃眉之急,还要把这架炕屏先当掉,不过终究,她会把所有的东西一一拿回来。
寒风呼啸,宋璃扶着宝月上了马车,赶往隆庆当铺,等马车驶远之后,从对面胡同里走出一人。
林嘉痴痴看着远去的马车,他从宋府失魂落魄出来后没有回去,而是藏在对面一直没离开。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说如何做,宋璃在苎萝院说的话还回响在耳边,她突如其来的讨厌甚至厌恶让林嘉惊慌失措。
他是兵部侍郎府的贵公子,母亲是尚书府的嫡小姐,他的出身、样貌在京都算得上数一数二。淑太妃大寿的时候,他看到盛装的宋璃出现在清凉殿的时候,平日娇憨烂漫却一下子变得端庄华贵的少女,夺走了自己的全部关注。
宋瑜对他的心意,他一直装作视而不见,但心底深处,他是想借宋瑜的纠缠,看宋璃会不会生气。一开始他能感觉到,宋璃虽然嘴上不说,但会有几分嗔怒的眼神投向陪伴宋瑜的他。
他很享受明面上被宋瑜围着转,暗地里被宋璃关注的感觉,可忽然之间,宋璃的变化让他不知所措。如此迅速又利落的将自己推出她的世界,还亲昵的称呼那个浪荡世子是她未来的夫婿。
他要失去她了,她和安平王世子有婚约,自己如何去争?林嘉心里像是空了一块,盯着宋府大门一动不动。
身后小厮惴惴不安地开口,“少爷,已经过了回府的时间了,夫人该着急了。”
林嘉转身,难看的脸色吓了小厮一跳,赶忙扶着上了马,赶回了林府。
刚到门下就立着丫鬟,见到林嘉马上道,“夫人请少爷去正厅。”
林嘉听到母亲二字,遂强打起精神赶过去。
正厅内,柳氏正陪着林夫人柳怡坐着,看到林嘉神情恹恹过来,因着心里发虚,故而抢先一步开口,“这冷风天的,嘉哥儿去哪里了,我和你母亲好生担心。”
林夫人扬眉看了自己这位庶妹一眼,招手将林嘉唤到身边,“怎么看起来没精神?”
“母亲……”
在宋府外被冷风吹了好一会,如今回到温暖熟悉的家中,林嘉忽然鼻头一酸,竟忍不住落下泪。
“哎呦,这是怎么了!”林夫人大惊失色,林嘉就是她的心头肉,平时虽骄纵了些,但却从未如此失态过。
林嘉摇摇头,咬着牙抹干泪,他如何说得出哭是因为宋璃拒绝了自己?如何说得出想恳求母亲想办法,让宋璃的婚事作废,好嫁到林府来?
“儿子是想到夫子前几日对儿子的训斥,觉得惭愧。”
林夫人看林嘉红着眼站直身子,知道肯定不是因为这个,但碍于柳氏还在一旁,便顺着林嘉的意思往下说道,“你这孩子,不就是被训了几句。既如此这几日先别去学堂了,好好在府里休息。”
林嘉点头,冲柳氏行了礼就退下了。
柳氏在旁看的心惊肉跳,宋璃到底和他说了什么,竟被打击成这个样子?
林夫人瞄到柳氏狐疑的神色,猜到几分,“嘉哥儿这些年倒和府上的两位姐儿经常在一处玩,许是拌嘴吵架了,上次嘉哥儿就气冲冲从宋府回来,我也没多问,可这以后该管教的儿女,妹妹还是费点心吧!”
柳氏强笑,“姐姐教训的是。”
柳怡从来都是这样,高高在上,自己好歹也是从三品的官妇,从前在柳府低人一等,现在还得听你耳提面命。
柳氏有些心浮气躁,端起茶抿了一口,原本是怕林嘉被宋璃惹恼了,来柳怡面前告状,到时弄得下不了台,可看刚才林嘉那委屈样,又隐约觉得不是这么回事。
柳氏心念一动,想起之前宋询说让自己这一两年内着手准备宋璃的婚事,考虑到男女大防,宋璃若是决定以后不再像之前那样与林嘉接触了,而且还将这些都告诉林嘉了呢?
原来是一腔春心被冻伤了,林嘉竟因为这个伤心到那般地步?
想起之前宋璃拒绝林嘉送上门的补品,若是如此,柳氏握紧绢子,宋瑜嫁过来也不是没有可能,兵部侍郎府的少奶奶……
正好趁现在探探口风,柳氏开口,“眼下都长大了,该避讳的也避讳些,前些日子我们老爷还说该准备璃姐儿的婚事了,正好借这个机会替瑜姐儿打算打算。”
宋瑜和林嘉之间关系林夫人略有耳闻,她自然看不上宋瑜,不过就当是小孩子玩闹,无所谓了,反正吃亏的不会是林嘉。
“瑜姐儿出色,你不用担心,我倒是替嘉哥儿发愁,每次谈起来他都说不急。”林夫人笑着摇头,“随他去吧。”
看林夫人不动声色的打太极,柳氏放下茶,印了印唇,绢子遮住嘴角一丝冷笑,连宋璃都看不上的货色,还当是个宝。
“既如此,我先回去了,嘉哥儿心情不好,姐姐好好安慰安慰。”柳氏起身。
等柳氏走了,林夫人蹙眉,“把嘉哥儿叫过来。”
林嘉生气或许另有原因,她不能不一探究竟。
“你姨母说要替璃姐儿准备婚事了,你说要准备什么礼物送过去祝贺一下。”林夫人想了想,旁敲侧击小心问道。
林嘉一愣,她说的都是真的!她就要成婚了?和那个从未谋面的卫世子?
“正好,你的婚事也该,”
“谢母亲关心,孩儿觉得现在议婚还早。”
“翻过年你就十六了,早些准备着也,”
“我不想成婚!”林嘉再次打断林夫人,莫名急躁,一扬手碰到身后递茶的丫鬟,啪的一声打碎了杯盏。手也被热茶烫伤。
林嘉攥紧被烫红的手,强忍着疼不吭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把心中的痛宣泄出来。
“嘉哥儿……你?”林夫人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儿子,忙招呼人去拿烫伤膏药,缓步走到林嘉面前,“你……到底怎么了?在宋府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