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晴空万里,我的心里却早已打起鸣雷。
那天夜里,瑟瑟寒风凌冽一遍又一遍拍打着窗台,孤寂充斥着整片天际。
所有人都在夜色中睡去,而我则像个逃兵般,窝在被褥里哭了很久,久到,我已忘记了时间。
自从那天开始,花开花落,春去秋来,那棵桂花树下的老地方,我再也没去过。
——
自他成亲以后,我便将自己和那颗桀骜的心一并锁在那墨香氤氲的书房内。一心苦读圣贤书。
时光在我的惆帐迷离和朗朗诗声中飞逝,不知不觉,竟过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我识得些七七八八的小篆文字,现在所认识的字虽不是很多,但足够我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瞎B。
这段时间,我虽还未一一能彻底忘记滕怀七,但我已经习惯没有他的存在。
记忆中,依稀记得那日,那个决定我一生的转折的一天。
残阳如血,我手持一本泛黄的古籍,仍是一人倚靠在屋檐下的那个梁柱上静静翻看。
半刻,秋言在不远处的凉亭边轻唤我一声,我闻声回眸,静静地凝视着秋言那张温柔的面容,她的唇瓣依旧笑颜如初,可她的眼角却悬着一滴欲落未落的残泪。
总感觉今日的她,有些不同,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秋言见我笑意更深,她缓步向我走来,她对我笑道,“最近读书很累吧。”
我先懵了懵,思了又思仍是不解,摇摇头。
我凝眸,打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含着些许哽咽的音调,那微微泛红的美眸,她明显是哭过。
我笑了笑,企图用虚伪的笑颜安抚着她的惆帐,轻声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秋言不语,她垂眸从衣袖中拿出方帕,替我擦拭着额头不显眼的汗渍,顷刻,只是一声轻叹。
秋言看了我许久,随后,只见她薄唇微启,道:“最近你读书太多了,虽说想让你一日成才,可我却忘了你还个孩子,太累的话,你身子会撑不住的。”
我笑笑不语,她的话语我仍是不解。
又过半响,她垂下抚着我脸的手掌,低眸,沉声缓缓道:“今日有久别的故人来访,她说要见你,你随我来吧。”
——
久别的故人,又是何人?
丝丝好奇牵引着我的心,我不由地加快脚步,只是旁边的那个少女似乎并不是很想走得那么快。
秋言那修长的手紧扣着我稚嫩的手,她垂眸,她的每一个步伐都走的很缓慢。
沉寂的长廊里,我和她并无言语,这段路,在我们的沉默中不知不觉的走完。
走到那合起的门前,秋言松开了我的手,对我相视一笑,久而,她对我说,“不管你是否记得里面的人是谁,你都要尊敬她,并且听她的话,之后,便跟她离去吧。”
我闻言不解,抬起眸子对上她那双错乱不堪的目光,问道:“我为什么要随她去?”
她将脸别过一边,不再对视着我那双天真烂漫的眸子,不再看我那不解的神情,道:“因为,里面的那个人比我还要适合。因为,你原先不姓秋。”
“是吗?”我望着她,她仍是久久不语,我轻叹一声,转身,轻声道:“对不起,我还有事,就不陪你去了。”
我刚踏出半步,耳畔便响起秋言的声音,她沉声道:“你回来,能不能再听我最后一次。”
秋言的语气刚落,我的鼻头倏然一酸,两行清泪在双颊上肆意流淌,我转头看她,道:“你松开了我的手,就是为了将我送给别人吗?”
她不言,我冷冷嗤笑了一声,泪水似乎止不住,一个劲的溢出我的眼眶,我续道:“竟然决定了要松开我的手,为什么你刚才还要牵着我的手,竟然你要牵着我的手,为什么要那么早就松开?”
我抬起泪眼对视着她,“我很好养的,你在多养我几年好不好,别那么早就把我送走。”
她丝毫不为所动,倾城的脸没有任何表情,修长的手紧握着我的手腕,冷冷道:“今日开始我不会在养你了,我和你的那些日子都付作过往吧。”
我使出吃奶的劲仍掰不开那个紧握着我手腕的手,我放弃了无谓的挣扎,眸子凝视着那个束缚我的少女,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我了?”
她那假装淡漠的眉宇间明显写满了心疼,却还是对我不冷不热。
她抿嘴不语,我紧咬着下唇,泪水簌簌滑落,“你教过我不能骗人,可今天你却骗了我,你说会给我一个家,可,为何今日却要将我赶走?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你教过的东西,我亦不敢忘,可为什么你不要我?”
顷刻,一直未语的秋言终于张开了口,她将脸别过天边,眸光无神望向碧蓝的苍穹,缓缓道:“因为我们要走的道始终不同,你从一开始就不姓秋,所以你就注定好不属于这里。”
我沉眸冷笑,“为什么你口中的故人来访,你就要把我送走?”
“如若我不姓秋,那我该姓什么?我还能姓什么?如果我不叫秋琉苏,我还有别的名字么?”
秋言又陷入了沉默,顷刻,她仍还是没有言语,我有些不耐,转身刚想逃离,却发现自己的手依旧被她死死拽住。
秋言叹了一声,无可奈何的眸光落在我身上,道:“如果你真想知道?你要答应我,万万不能在外人面前提起你真正的名字。否则你会遭来杀身之祸。”
我点了点头,她俯身,伏在我耳畔旁小声呢喃,道:“谨记你的姓名叫,夏侯妤(yú)苏。
你是曾名镇天下的军候府嫡系子孙,只可惜那一夜后,世上便无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一品军候府,所以亦没有夏侯这个姓氏。”
她猛吸口气,语气顿了顿,续道:“而屋内的故人,则是你唯一的亲人,你的亲姑姑,这世上唯一和你有共同血缘的人。”
“里面的故人才是真正能给你家的人。而我说到底,也不过是你的师父罢了。”她的话语一遍又一遍的回荡在我的耳畔旁,顷刻,那段话占据了我脑海里的所有思绪。
我怔怔而立,呆呆地看着她,没有言语,我亦不知能说什么。
秋言声音略显含糊,她眼角那一滴滚烫的清泪落在我的手上,瞬时失了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