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将翠绿的树叶照得剔透,树荫落在女孩姣好的脸上。在陌生的地方,南昭不再如往常般欢闹,而是经常托着脸,看着深邃的长空里,薄云一层一层的浮过,有的遮住阳光,有的消散如尘土。
南昭在昭凌的大街上,可以蹦蹦跳跳,累了就回到那个男孩身边,拽拽他的衣袖。逗他笑笑,然后又跑掉。可奉阳的街道不如昭凌的宽敞,路边也没有各色的商贩,夜里一片漆黑寂静,满眼荒凉。
在街头上看着自己傻笑的男孩也不知怎么样了,幕伯伯说要将他接回奉阳。如今快两个月月过去了,一点消息也没有。偶尔在街边,能听见百姓躲躲闪闪得说着“长公子”的事情,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灼滦哥哥。
南昭总感觉有一张清秀的脸,在身后对着自己笑。可每每转过头,除了愁云惨谈,什么也没有。
自己心心念念着,满眼火红的梨樱树,也只能隔着高高的围墙看见。想必只有达官显贵家的深宅大院里才能种植吧。那如梦如幻的场景,必不会让百姓轻易地看见。
一到夏天就开满了莲花的风鸣塘,夜晚映着月色,水光粼粼,蛙鸣虫叫,南昭也想去那个只有晚上才热闹的池塘。可是北临哥哥每天去圣宫听道,要很晚才回来。而且他现在天天钻研武学,除了吃饭就是在假人桩前发呆,嘴里总说些自己听不懂的教义。
南昭想起北临每天痴心练武的样子,摇了摇头,努着嘴唇,热闹的地方一直都在,只是没有愿意陪自己的人而已。
瀛洲人应该抬着珍珠来昭凌朝贡了,不知道灼滦哥哥有没有去看看那八层高的大船。如果大船没有那么高,自己还得去昭凌河上,找那个船夫算账。
可是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昭凌呢。
南昭抬起头,一层薄云拖着尾巴浮在头顶,像是每天都会出现在脑海中的白色风筝。那个风筝丑极了,可一想起灼滦哥哥细心的样子,不知道不觉泪水充满眼眶,眼前一切都已经模糊,仿佛眼前只有白色的风筝。
该是心中多柔软的人,才会想起亲手做个风筝给自己。想着那天灼滦局促的样子,一串眼泪滑落嘴角,南昭抿抿嘴,一丝苦涩涌入心头。
“灼滦哥哥,你还好吗?”南昭心中想着灼滦。
世间大多的感情都萌发在最孤寂无助的时候,飘零天涯的野草,有一个枝丫给自己做依靠,那自己就觉得拥有了整棵大树。南昭在昭凌的街头给了灼滦无限的温暖,如今灼滦也在脑海深处,以同样的方式温暖着南昭。
此时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南昭知道那是北临回来了,慌乱地将眼泪擦去。不知为什么,她不想让北临看见自己流着眼泪。
“北临哥哥,今天回来的这么早。”
北临看着南昭,眼神有一丝冷。
南昭将头压低,微红着脸,生怕北临在自己脸上看出一丝异样,“北临哥哥,怎么啦?”
“没…………没怎么。”北临脸色恢复如常,“哦,今天一同听道的有几位奉阳的大臣,听他们说,灼滦和幕将军借北幽的兵马,正朝着奉阳进攻,已经夺下五六座城了。”
“什么!”南昭不敢相信,她才知道为何幕伯伯说到自己和灼滦一定能见面时,要示意自己别再问了。
“那咱们很快就能见到他了吧?”
南昭睁大眼睛,北临看着女孩殷切的样子,落寞抚过心底,“哪有那么容易,不过现在青国上下都心向灼滦,应该就快见面了吧。”北临望向天空,长叹一声,径直向着假人桩走去。
南昭知道北临心中的抱负,刚刚得到国主的赏识,如果不来救自己,他依然是拥有几万精锐的左都统,说不定国主哪天高兴,便会立他为世子。
他心中还有个做君主的梦,他不甘心流落异国他乡,让一身的武艺、兵谋没有用武之地。南昭每次都觉得,是自己亏欠了他。每次看到他练剑,满头大汗,心中也会隐隐的心疼。
其实北临今天提前回来,是想带南昭去那个池塘的。每次南昭让自己带她去的时候,他能看出南昭心中期盼的样子。他也想带着心爱的姑娘去听听蛙鸣,看看莲花,可现在俩人流落他乡。他得迅速让自己变得强大,这样才能保护南昭,才能给她想要的。
可是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听见南昭抽泣的声音。他心中焦急,想快步跑进院子,但南昭口中念出的名字,让北临全身麻木,愣在那里。
他分明听见,南昭嘴里念着灼滦的名字,是那么温柔与动情。北临偷偷探头,看见南昭梨花带雨,北临忽然好像明白了,那个清秀的男孩子,正将自己与南昭慢慢地隔远。
北临重重地跺脚,让南昭听到自己回来了,他不想看见南昭在为别的男孩子流泪,其实他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北临抽出寒渊剑,眼前是三个人在草地上放风筝的画面。北临胡乱地挥剑,将那欢快的画面砍的七零八落。
虽然将南昭救出,心中很是喜悦,但北临心中总是拢着一层阴郁。他看着斩岳骑那如黑色浪涌一般的冲锋,他知道北幽的军队根本不足以匹敌。如果正面冲杀,绝云骑连一个回合都招架不住。
可是灼滦一人一马毅然地冲进黑色浪潮里,当时他不知道灼滦从哪来的勇气,现在他明白了,那是对南昭的心意。
灼滦马上就要回到奉阳做国君了,那个儒弱的男孩就要成为高高在上的人了。可自己却是家乡都回不去了,他还会在黑夜里一骑快马追上自己吗?他还会在夕阳下与自己并肩谈心吗?
北临咬着牙,看着自己手臂上那颗九行珠,心中想着自己一定要变强,只有变强了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随即心中汹涌的不甘化为阵阵怒意,砍到假人桩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