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如同往昔,昭凌城里一片清净。宫城里一骑快马飞入,划破这安静的一切。
“什么!灼昂这是背信弃义,快,速招群臣,殿上朝议。”北云正愤怒地抓紧关西送来的军报。
北幽的朝臣急忙涌进宫殿,北云正早已坐在大椅上,等待着群臣。
“关西急报,青国国君灼昂率领骑兵两万、步兵三万进攻关西。”北云正看着众臣惊讶的表情,“众爱卿,觉得寡人该如何应对啊?”
不久前青国和北幽结盟,并主动派世子来昭凌做人质,如今又撕破盟约,进攻关西,朝臣们都愤怒不已。
“灼昂小儿叛乱上位,本就是阴谋奸小之徒,已失民心。如今撕毁盟约攻我关西,又失天道。他竟敢亲率兵甲进攻我大幽,君上应速速集结大幽兵力,将这上失天道、下失民心的奸小之徒消灭。我大幽之军民定会同仇敌忾,上下一心。灼昂登位不久便施暴政,青国百姓也会箪食壶浆迎接君上。”典狱司主司陈之礼长揖说道。
上大夫李行忠大呼道:“君上不可,关西城池延绵数十里,高耸坚固,易守难攻,命关西守将紧关城门,拒不出战,到时青国之兵自会无功而返,我大幽军民可免于刀兵。”
“我堂堂大幽兵多将广,难道上大夫是要姑息如此不义之兵?”典狱司主司陈之礼逼问道。
“并非姑息,只是击退便好,陈主司难道真的以为两万骑兵是这么容易消灭的吗?”
“好了,不要吵!”北云正不耐烦地说道,“丞相意下如何?”
南怀远走出一步,跪在地上,说道:“君上,青国此时出兵实乃有背盟约,若我大幽不还以教训,他国定会以为我大幽软弱好欺。要让诸国知道和我大幽撕破脸是什么后果才行,以告诫其他诸国,不可学青国背盟!”
“好,丞相所言甚合我意。”
北云正扫视了底下的朝臣,武将最前端空着一人,让他着实心痛不已。
“魏明安,命你明日率绝云骑右军,开赴关西,痛击不讲信义的宵小之徒。”
“君上,还有一事。”正当魏明安要抱拳领命时,南怀远沉声问道,“不知道青国长公子,该当做何处置?”
群臣间一阵交头接耳。
按背盟规矩,应当斩杀质子,祭奠军旗,可昭凌上下都知道,青国长公子灼滦平定叛乱,保护了君上,拯救了大幽,如此一来,当真棘手得很。
“按背盟论处,质子当斩首以祭军旗。”典狱司主司陈之礼高声说道,“长公子虽救过君上,但君上也赏赐他了。这是两回事,不可混为一谈。如今青国背盟在先,若不斩杀人质,恐他国纷纷效法。”
典狱司主司掌管刑罚,陈之礼为人刚正不阿,刻板守固,不近人情,是有名的油盐不进。
“如此一来,他国会不会认为,我大幽忘恩负义?”北云正直直地看着陈之礼问道。
“君上,国是为大,不可以人情论之。若开此先河,其他诸国便会无所顾忌,这样一来,各国派遣质子还有何意义?”
朝堂之上议论之声此起披伏。
……
……
此时灼滦正在铭心园里泛舟而行,柳漾儿在岸上静静地看着,这个男孩总是这样,太过沉静了。
突然一串重叠的脚步声从木桥传来,一队甲士急匆匆地冲过来,为首的军士冲着湖心的灼滦说道:“国主诏令,请长公子遵听。”
灼滦将船划到湖边,柳漾儿扶着灼滦上岸,对着军士长揖道:“外臣听诏。”
“今青国撕毁盟书,起兵犯我国境,实乃不义之举。为我堂堂大幽威严尊荣,为斥青国背盟弃义,国主决定明日将青国质子斩首示众。”
“长公子,得罪了。”两名军士上前,将灼滦反手按了起来,“国主有令,今晚就将长公子看押在铭心园里,明日午时请长公子上路。”
说罢,那两名军士推着灼滦,向着铭心园正厅走去。
柳漾儿感觉天一点点地塌下来,压在她的胸口上,不能呼吸了一样。她不能想象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少年,明天就要成为一具身首异处的尸体。突然觉得自己还有好多话想给他说,以前自己没有勇气,总觉得时间还长。如今自己真的想鼓足勇气,跑向他的身边。可他现在被一队军士簇拥着,他明天就要死了,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柳漾儿看着眼前的场景,像极了小时候,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母亲被带走时,自己的心情,是那么的无助与痛苦。
看着灼滦的身影在自己的眼中消失,“灼滦!灼滦!”柳漾儿拼命地喊着。想起很久以前,她和灼滦一起坐在追月楼上,自己不肯直呼他姓名的那个晚上,心中压抑了很久的想法,涌上心头,只是再也没法让他听见了,只能转化成声嘶力竭的呼喊。
灼滦蜷缩在床上,夏日的夜里,依然闷热的很,灼滦感觉无边的压抑充斥在黑暗里,裹敷在身体周围,隔绝了那烦闷的燥热,让他的身体一点点变得冰凉。
这个世上的一切就要与自己无关了,平定叛乱的一段时间里,昭凌上下都在说自己是英雄,而如今自己却要在昭凌的街头被执行斩首。
不知道这会儿南昭在干什么,以前还想着总有一天能看到她在绯红的树叶里蹦蹦跳跳。如今却再也没有机会了。北临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希望他们在一起,能好好地生活下去,有朝一日北幽国的君上能招他俩回到昭凌。不知道自己的尸首会被怎么样处理,如果北临和南昭能够回来,要去哪看望自己。
不知道柳漾儿现在在干什么,自己有些冷,真希望她能拿件大氅披在自己的身上。
自己没有像祖父那样,在异国他乡还能建功立业。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就要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了,辜负了幕将军的期望,辜负了冯将军舍弃生命来保护自己。如果在冬澜部偷袭时,自己就死去,没有经历这么多,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遗憾吧。
灼滦看向窗外,这朗白的月光如果一直升在空中,明天就不会到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