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饶有兴致的看着床榻之上此刻正一脸惊慌的女子,心中好笑。低头抿了一小口手中茶盏中的茶,思绪被拉回昨晚,想到这一夜所发生的一切,暗叹恍如隔世。
回想自己在人世这些年头也确是荒唐,弹指一挥,这一晃便是七年,想自己如何也是堂堂仙界长皇子,如何就会如此这般堕落落得个夜夜眠花宿柳的境地。回当年路遇异事,本心只是要惩恶扬善仗义相助,谁知却被迷惑了心智。表面上那一群恶徒是去那尼姑庵中强抢小尼要据为己有,却不想其实那小尼竟也非表面般柔弱无助,现在回想,也只能记起当时她假借道谢之际,对自己口吐黑烟。之后,自己心中不知为何竟就把自己当做了塞外羽川的富商,身家虽不算富可敌国,也确实是富甲一方。不过身为仙界长皇子的自己,花些钱倒也无碍,只是不知为何,就对她迷恋的无以言表,意乱情迷拜倒在她的裙下,哪怕只是想博她一笑,历尽千辛也在所不惜。之后终于金诚所至金石为开,抱得美人归。不想她的条件却不是让自己名正言顺的娶她过门,而是到这永吉的皇城之中开设如此一间烟花之所。当时或只是中了她的蛊惑,甚是对她言听计从,甚至对她如此的要求心中也不曾觉得有半分不妥,如今这一间醉香楼也早已成了这一业界之中的翘楚。犹记得当年她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又在成为自己女人的隔日将发髻盘起,从此便称自己为墨泠夫人,掌管这里的一切。她总有自己的理由,让自己无力反驳。而又用那万种的风情,让自己欲罢不能。犹记得当年这醉香楼刚刚落成,当得知自己并非此处的老板时,她那一声笑靥如花的轻笑:“好端端的男人,如何能做的了这烟花之所的老板?”说完她轻转身形,只留下一副妩媚的背影给自己,侧颜,还有她挂着微笑勾起的娇艳唇角。之后,自己成了这一间醉香楼最熟的恩客。她却再未与自己同枕共眠,甚至不再让自己靠近她半分。一开始自己也想引她嫉妒,开始在她面前宠爱她楼中的女子,而她却不温不火的笑着看着,那种笑容,似乎在意,又像完全与己无关。后来,她像是在报复,也开始在自己面前与别的男人嬉闹调情,自己开始慢慢怀疑自己,甚至不相信自己曾经是她的男人,还是她第一个男人。再后来,自己也便不再执着于她的感觉,开始用酒迷醉自己。而她,也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最重要的,她不再说话了。或者,她不再走出她的那间房间。大小事宜都交于亲信小五执行。
尽管如此,自己还是控制不了自己,或者只是因为习惯,依旧夜夜留宿于这醉香楼之中,只是酒醉之后,身边是谁早已不在重要了,如此,倒是落了个大恩客的头衔。想到此,月华不由蹙了下眉,那一切曾经自己为顺理成章的事情,就在昨晚,就在自己见到她的那一刻同时,轰然崩塌。。。。
昨晚,自己一如平常如期踏入这醉香楼之中,这许多年来,这里每一次新来的姑娘,自己都是要手拔头筹的,若是往日,这些浪荡公子只要知道自己会来,都只会远远的观望,不想此时,当那女子的大红盖头被掀开的瞬间,顿时引得这堂中一阵惊呼,接下来,那些闲人竟开始纷纷离坐,都涌到了那女子的展台四周。看到四周的躁动,月华这才抬眼朝展台上望去,这不看倒还好,一看,也不由暗暗吸了一口凉气。
她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呢。。。因为醉仙楼中每月都会有一位新进的花魁,所以这里的展台是长期搭建的,就在堂内靠东的位置,此时烛影闪动,配合这十几个铜盘的反射,将展台上的她完全笼罩在一团亮黄的光晕之中,第一眼见到的却是她轻放在跪坐的双膝上的一双玉手,十指纤纤肤如凝脂,在大红色的嫁衣之下,甚是娇嫩。再看脸上,同样是凝脂玉肤,吹弹可破,柳眉通鼻樱桃口。一双大大的杏眼镶嵌在巴掌大的小脸上,不时看看四下的人群,目光中是不是闪过无助的泪光。偶有泪花闪落,更是梨花带雨楚楚动人。让人不由心生疼惜,就想立即拥她入怀好好怜爱。只是,还没看够,便有人用大红的盖头再次将她的面颊遮住,台下又是一阵唏嘘之声。
一个久违的身影从展台后侧的阴影处走出,依旧是一袭黑衣罗裙紧紧的包裹住她本就婀娜的身姿。却并不开口,只是将一枚大大的金元宝放在了出价的铜称之上。这一放,又是引起了一阵的骚动。三百两。。。黄金!
如此天价,让月华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自这间醉仙楼开业之日起,出价最高的花魁也不过一百两白银,何曾出过黄金。足足三百两,还是起价,莫说是这个姑娘,就算将整间醉仙楼买下也不为过了。可就在月华暗自感叹之际,却忽听身后有人高呼一声:“三百五十两!”月华回头,见也是地方一富户之子,虽说家境殷实,但若以此价买下这女子的初夜,怕以后这日子便是要拮据了的。不想那话音刚落,一旁却又有人喊道:“四百两!”月华一惊,往日这加价都是十两十两的加银子,怎么今日是黄金,反倒要五十两五十两的加价了呢?不由兴起,抬手也喊了一声:“五百两!”心想既然要加,就大大方方加一百两好了。果然,自己的声音之后,便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了,不由有些得意。却不想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一千两!”那话音刚落,四周便又是一阵唏嘘,转头看,却见一老者,垂垂老矣,手持拐杖颤颤巍巍。似乎若没有身旁那两个家奴搀扶,这老人家随时会跌倒在地一般。却不想那一声千两的高价,竟是出自他的口中。其实对于女子,无论是不是新鲜,月华早已无大兴致,这些年中所阅女子无数,如若是刚刚那位公子,月华也就想拱手相让了,既然他能拼了倾家荡产求台上女子一夜缠绵,自己何尝不去乘人之美呢?只是此刻,想到那个如受惊小兽一般的弱弱女子,就要将自己交于这一苟延残喘的糟老头子手中,却还是于心不忍。又想戏弄一下这个色心不改的老东西,于是出声:“一千零一十两。”那老头不服,又喊道:“一千五百两!”月华一笑,又喊道:一千五百零一十两”。老头有些急了,呼吸有些急促:“两千五百两!”四周一片嘘声“呼!”无比讶异。不过此刻月华已经有些烦了,直接喊了一声:“八千两!”那老头还想出价,却被身旁的两个奴仆拦住,“老爷。。。老爷莫要激动啊。。。”那老头听人一劝,倒是没有再加价,可展台上却忽然传出声音:“我家夫人说了,八千两黄金,买下一个初夜未免有些贵了,不过再加一千两,我家今日的花魁,就可以由客观带回家中独子享用了。”众人回头一看,说话的不是旁人,正式执掌楼中事物的小五爷。那老头闻言顿时又来了精神,不顾家人阻拦,赶紧喊出:“九千!九千两!人给老夫抬回府中!”月华看看这个老头脸上那两团因为激动换发的红光,心头不爽:“一万两!”足足万两黄金,别说买一个女子,就是将这醉仙楼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算上,最少也不只二十间呐。这哪是寻常人家能够买得起的?旁人不提,就算是那老头,也有些退缩了。台上马上就喊道:“一万两,今夜依旧是由红尘公子独占花魁,恭喜公子贺喜公子,等下小的就将她送到您的房中。”月华刚想点头,却忽听身旁一阵骚动,原来那老头有心疼病,经不起这大喜大悲,此时过度失落,翻了旧疾,一众家人在他身边又是犘胸又是拢背,该喂药的喂药该端水的端水,瞬时就乱做了一团。月华见此眉头皱了皱,对台上说道:“小五爷不是说这女子日后都是在下的了?那何不将她直接送到我的府中岂不是更好?”台上人赶忙说道:“都怪小的这忘性太大,夫人才交代的事情转头就忘了,红尘公子说的极是,我这就差人备下马车,将她送至您的府上。”“不必了,我自己带她回去就好。”月华边说,便伸手从腰间掏出一叠银票:“出门仓促,这是三千两黄金的银票,明日我再将剩下的钱给你们拿过来就是。”小五闻言却面露难色:“公子,恕小的目光短浅,您看能不能让小的随您回府取了剩下的尾款。。。”小五话音未落,阴影处忽然传出两声轻轻的痰嗽声。月华一看不是旁人正是自己魂牵梦萦了多年的她绝无他人。想到自己与她会到了今日这般田地,心中莫名涌上些许酸楚,“小五爷所言极是,那就请备上马车带上我的佳人随我回府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