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因为之前我的笑声撕裂了那灵体的自尊心,以至到了现在,纵然我好话说尽道歉连连,他依旧隐于那短笛之中再无反应。但终究我也是要面子的小公主是不是,要不是看在他之前确实是救过我命的份上,哼,真是笑话!看着那温热的玉笛,心里却烦躁的想着:什么破玩意!然后,就狠狠的将它丢到了一边。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没去理它,无论是玉笛还是那灵体,随着日子的推移,起初的心绪渐渐平息,除了说腿随着联系逐日恢复,再加上之前那一只送去给梦婵的果篮,一时倒也没有闲暇去管那灵体了。再见到他,已是半月之后。当我睡眼稀松的看见那短笛上再次浮出一团微蓝的光晕时,一时间竟没想到是他要出来了。之后我便是睡了,毕竟对我而言应付那一些突然不知从哪聚集起来的王孙姐妹,简直是比制服怪兽还要辛苦的事情吧。只是,才得到一些精神恢复的我,在睡梦中却突然想起那支短笛,而它周身的光晕似乎是在提醒我,不能再睡了!我在梦中开始强迫自己醒来,但身体却不由自主的想要得到休息。于是我感觉到心与肉体开始斗争,甚至能感觉自己此时正在床榻上反复翻滚。最后,在我的头终于厌倦了,出手制止了此番内斗的同时,我的手重重的压了一下床榻,猛地坐了起来。与此同时,我也终于睁开了眼睛。
大概我坐起来的动作过于突然了,睁开的眼睛恰好与他的目光对视,但由于惯性我又不能及时停止动作,接下来,我的额头便无法避免的撞到了他的额头。猝不及防我条件反射的想要大叫出声,却意外的感到嘴巴被轻轻捂住了。我随即回过神来,也忙把手捂在嘴上。我一手揉着撞得生疼的额头,一边看他已经向后退了退,竟也与我神同步的用手揉着额头。看着眼前这个淡蓝色的家伙,我突然火起,瞪着他低吼:“你不是灵体吗!怎么还能故意撞我!”却见他听到我的问话,居然也回应给我一个难以置信的样子,又似乎在自言自语:“对啊,怎么我也会痛?”而他的反应,竟让我无言以对。心中纵然又万千疑问却又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了,所以,在接下来的大概半炷香的时辰中,我和他都只是各自的揉着额头,没有再说话,直到,他突然恍然大悟一般的将捂住前额的手放下来时,我看到他被我撞出的大包。
我其实是很想笑的,毕竟此时这个与我对面而坐的少年哪怕是个灵体依旧是面容清秀的。而那只包,出现在他总是微蹙的眉宇间,那一张忧郁的端正的脸上,简直就是画龙点睛。但想到之前这个家伙那神奇的自尊心,还是强迫自己忍住了。接着,他在我无比真挚的目光注视下,终于下了决心一般,开始说起关于他的事情。但第一句,便是让我相当意外的。因为他说,他之所以会很久不能现身,居然是源于那支短笛。。。。。。
他叫曦风,是一只恶灵。
而之后一切的发生,却都是因为那夜月下与我的相遇。他此时所说的月夜,便是我生辰之后去云卿宫初次的探寻。最不可思议的是,我初见的那只小雪白,居然是他幻化而生的。在此之前,曦风只是那妖鼠饲养的鬼宠,他存在的意义,就是将主人选中的猎物带到它的身边,供它享用。不过才听他讲了两句,我脑中便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只白鼠是主人对一个少年吆五喝六指手画脚的场景,简直险些忍俊不禁。却止于他的目光,那一对有些透明的眸子,突然变得有些悲伤。也正是这一抹哀伤,让我开始认真。原来,竟是这样。。。。。
曦风并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该到哪去。其实在被发现之前,自己始终是被困在一个狭小的黑暗的缝隙之中的,除此之外更让他痛苦的,还有那终日被万虫啃噬般的痒。每一寸皮肤,骨骼,无不例外。哪怕他将自己周身每一寸皮肤都已经抓烂,也不能缓解分毫,而接下来,痒便又会与疼痛结合,那种被永恒不能逃脱的感觉,在无尽的黑暗之中被痛苦滋养,开始让他开始暴怒,疯狂。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那无尽的黑暗开始被冲淡,甚至在消散。他开始激动,狂喜。心中甚至开始期待快点看到那黑暗外的世界。这么想着,甚至连那些始终笼罩周身的痛苦,也得到了减轻。
然而这一切的期待,却在那样一个夜里,当他第一次见到满月的同时,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便是无尽的寒冷。深入骨髓的奇痒与皮肤的溃烂被周身的寒冷激发,更为难耐。那始终压抑在他心头的情绪在这一刻想要得到爆发,于是他扯起喉咙想要咆哮。。。。只是,他想不到,即使如此简单的愿望竟也变成了奢求。就在声音即将穿过喉咙带着满腔的情绪溶于外界时,口鼻却突然被扼住。转瞬,窒息感充斥了周身。他猛地瞪圆了双眼,接着,那张最初常常出现的,总带着满满慈爱的犹如仙子的容颜,赫然出现在了眼前。他有些激动,在看到她的时候用力的舞动四肢,他想她可能不知道是自己,所以要拼尽全力的引起她的注意才行。但随即,他看到了她的眼睛,只是那双曾经温柔的眸子,在此刻却异常冰冷。其中,充满了怨恨,不甘,以及见到自己时满满的嫌恶。曦风的心在那一刻,突然感到很痛。而自己周身无时不在的痛痒与此时的心痛相比,简直不值一提。眼前的一切在心痛的起始变得模糊,那夜,那月,那张容颜随着泪水的涌出再次清晰,之后再因绝望而浑浊,周而复始反反复复,之后,当曦风终于不能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早已印在心中的那副容颜,却不再是自己的期待,她变成了自己心中一切怒火的根源,那个将曦风带到世间的女子,在见到他之后的瞬间,便又将他推入了无尽深渊。之后的日子,曦风又开始在黑暗中徘徊,而此时的黑暗中,又被极寒与烈火充满,在没有出口,无法逃离。
终止这一切痛苦的,是它的出现。它带着一抹晶莹的雪白突然划破了黑暗的天际。它看到曦风的同时,便将手中的水囊递于他的手中,并示意他饮下。他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何就那般的信任这个小小的生灵,或只因它到来的同时便带来了些许光明。于是,他将那水囊一饮而尽。之后,他简直不敢相信,周身的痛痒,那反复的甚至早已融入他血液中的感觉,在饮尽水囊中略显粘稠的液体后,突然消失了。
听到此处,不禁锁紧了眉头。我知道他所说的雪白便是那云卿宫中所见的妖鼠,而那水囊中的想必也是鲜血了吧。却并没有打断曦风的讲述。望着他那张尚显青涩的容颜,不由感到心疼,是怎样的女子,才能这般残忍,竟能亲身扼杀才产下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