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你！”
这大概就叫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能这么方便的处理尸体，除了租户就是房主了。
“你见过我？”
眼前之人的脸上仍然带着笑意。
“林瑞奇，爱雅宠物医院租用的清恒社区200号的二层小楼是你的。我在不动产权证书上见到过你的名字。”
不仅是林瑞奇本人，他的太太、儿子、父亲母亲、兄弟姐妹，都被我检索了一遍。这个地方无缘无故的出现在我的梦里，不把和它有关系的人查个底朝天我怎么能甘心。
他惊讶的嗯了一声，右手握拳支住下巴，眼睛闪着好奇的光，“他们叫你来，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线索呢？”
“大概是藏尸地点吧。”我说。
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摇晃右手，带动手铐脚镣哗啦啦一阵响。
笑够了，他擦擦眼泪，“他们是希望我能奖励你这么诚实的对待我吗？”
我叹口气，“我已经知道在哪儿了。”
他瞬间收敛了得意的表情，眼睛里冒出凶光。
“距离清恒社区两公里的地方有一个池塘，它连着一段苏州河，池塘旁边有一间小房子。”
他的眼睛迅速睁大，瞳孔收缩，牙齿咬紧，神情紧张起来。
“需要我再说下去吗？”
原本挺直的身体瞬间瘫软下来，他眼神呆滞的看向地面。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我深吸一口气，“如果你能告诉我陈晓在哪里，我也回答你一个问题。难道你不想弄明白，我是怎么知道准确的抛尸地点的吗？”
他终于抬起头，脸上重新挂上笑容，“原来你比警察更贪心。”
“我比较关心活着的人。”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也许你能猜到陈晓在哪里！”
他的眼神穿过空气中的浮尘看向很远的地方，渐渐陷入对往事的沉思中。
“我十五岁那年见到我太太，当时我在村里的兽医站当学徒，她是下乡的知青。那时候连人都吃不饱饭，谁还管牲口啊！眼下都过不去了，谁还管以后呢！
饿的狠了，死了牲口反而是件好事，能吃上几口肉，多活几天。因为在兽医站我多多少少也能喝几口飘着肉腥的汤水，别人还羡慕我呢。
我太太来到我们村没过几个月就垮了，人变得疯疯癫癫的。
她看到自己的未婚夫和他父亲为了抢一桶泔水吃大打出手，儿子给老子头上开了瓢，血流了一脸。
那爷俩也是城里来的，一个留过洋的老右派带着小右派，来我们村有几年了。
那个小右派就是我太太的未婚夫，她当初就是为了他才到我们这里当知青的。
人是会变的，但是无论人怎么变还应该是人吧！不是的，人会变成畜生，甚至变得连畜生也不如。
我觉得人死了真好！可惜啊，有时候你就是不想死，宁可当个畜生活着。人一旦活成了畜生，除了等着老天爷收，死这件事就再也不由自己了。
我们都没死，我、我太太、那爷俩都活下来了！我太太不疯的时候，会穿上最好看的衣服，化上妆。
可惜啊！她一看见我就发疯，因为她记得那桶泔水是我给她那个没用的未婚夫的，后来又是我带着她去找他们的。
她一发疯就脱光自己的衣服给人磕头，我只好把她关在家里。生下儿子以后，她好了一阵儿，后来生病死了。”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慢慢伸出右手去摸自己的嘴唇，姿势有些怪异，好像在确认那里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嘴。
摸了一会，他冷静下来，将手缓缓的放在大腿上。看向我的眼神变得犀利。
“你知道李琴是谁的孩子吗？”
我忽然记起那天将玛丽交给我之后，女孩子在单子上签了自己的名字：李琴。
“陈晓的助手，在宠物医院里工作的女孩子？”我问他道。
“李琴是我太太生的，可我不是李琴的爸爸，因为吃药的关系，我……”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太太生下李琴以后，非说这是她和以前那个未婚夫的孩子。我和她说那个人一直在国外根本没回来，可是她不信。”
他的脸变得狰狞邪恶，两只手紧紧的攥在一起。
“我把那个孩子给了老家一个亲戚。她读高中的时候来找我，说我才是她的亲生父亲。我看她没地方可去，出于好心，介绍她在宠物医院做兼职。
每年暑假我都会带李琴出去旅游。2005年的时候，我带她去海南玩。我们遇到了一个女孩子，名字叫李娜。李琴把她带回了上海。
我也不知道那天我究竟是怎么了，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要杀了这个人。”
他像一只老狗一样喘着粗气，一只手紧紧的按住胸口，神经质念道：“杀了一个，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我不得不打断他，“你是说，李琴诱拐女孩子，然后你杀了她们！”
他双手摊开，表情很是无辜，“李琴就是个疯子！”
“2005年！李琴才多大年纪？你就不能找一个有能力实施犯罪的人来替你顶罪吗？”
他抬起头，困惑的看着我，“你看起来不像是个蠢人呐！怎么你判断一个人会不会犯罪，也是靠外表和年龄吗！”
我忽然明白过来，“难怪夹心墙里会有女性衣服和化妆品。”
他无奈的笑了，“我喜欢的是杀人。化妆、换衣服都是李琴在做。她很享受这个过程，她说死人的美才是永恒的。”
“使用镇定剂又是为什么？”我问道。
“挣扎的太厉害会弄伤她们的皮肤。对我来说，注射了镇定剂就没那么好玩了，可是只有这样李琴才会满意。”
“李琴是怎么挑选受害人的？”
这个问题我等了太久，忍不住攥紧了拳头，身体微微向前倾。
“她专门挑选和她同年同月同日的女孩子。她说，她们这些人是不应该生下来的。”
“同年同月同日生！她是……她是…….”我惊讶的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五月二十七日是她的农历生日。”林瑞奇不耐烦的摇头，“她说的一点没错，她妈的确不应该把她生下来！”
四条人命没了，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我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半天没能缓过来。
“问他陈晓在哪儿呢？”耳朵里响起张警官的声音。
我抬手按了按藏在里面的监听器，问他道：“陈晓在哪里？”
他耸了耸肩，脸上换了一副无辜的表情，“我怎么知道？人又不是我带走的。”
他又摸了摸下巴，问我道：“你是怎么知道抛尸地点的？”
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等你告诉我陈晓在哪里，我自然会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