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翱脱离名门世家的这个决定,有幸灾乐祸的,有作壁上观的,有煽风点火的,也有极力反对的。
魏家族老拄着拐杖,带着十个貌美如花的世家女来兴师问罪。
“上虞魏氏乃是世家大族,最重血统,家族将你培育成人,你不回报家族,竟然想逍遥自在去,世上哪有这般道理。”族老气汹汹地说。
魏翱呷一口茶,含笑说:“某十五岁接管家族势力,如今为家族已然经营十一年有余,某不才,志不在此,请族老另则贤人。”
“你,好小子。你父亲已然身故,你是魏家嫡子,必须保留下血脉,方能始终,不然就是不孝。”族老从鼻子发出一声冷哼,招呼着十个水灵灵的大姑娘进入,看这架势是硬要把人留下了。
魏翱低眉垂眼,眼神在众女面上淡淡地扫过,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不说沉鱼落雁,那也算高贵典雅、美丽动人。
家族为留下他可是煞费苦心了。
他摇摇头说:“娶而不爱,视为不忠,谋而不守,视为不仁,生而不养,视为不慈。孰轻孰重,自有定论。”
纳娶了女子,但是不爱,这就是不忠诚,谋求了良家女子的清白之身但是不能与之相守,这就是不讲仁义,生了子女不养育教导,那就是不仁慈。不忠、不义、不仁与不孝相比,当然立马能辨别出轻重。
魏翱侃侃而谈,语气坚定:“况且,魏氏乃高门望族,人才辈出,嫡系、支系子嗣颇丰,某如今只当自己的家,当不起这不孝之名。”
族老气得胡子都抖,他见魏翱油盐不进,拂袖而去。
刘全叹息一声,知道公子脾性,只得恭恭敬敬地带着护送一众莺莺燕燕出府门。
有人趁着家族左右摇摆的当口,派刺客刺杀,准备以绝后患,然而完全没有人能靠近魏翱半步。
还有世家想拉拢收买他,但是都被他拒之门外。整日看书喝茶,研习道法,只待家族交接。
经过几番激烈斗争,魏翱最终将所有权利交托,脱离了俗世的牢笼,闲居养性,一心向道。
他自小蒙受着谶纬神学思想的儒家经典,也接受了流传民间的黄老道的黄老宗教观点,更接受了民间流传的神仙丹术思想,因此他酷爱道术,到处寻师访友,求术问道,炼丹修身,著书立说,在丹鼎之道上大有成就。
他学识渊博,百家皆通,尤其对大易、黄老、炉丹学说,更是精益求精。他道号云牙子,世人称其为丹王、黄老道家、炼丹理论家、道教丹鼎派的奠基人,他编写的《周易参同契》也被称为万古丹经之王。
多年来,他游历名山大川,求寻机缘。因早年那次长白山之旅,让他一直心中有极深的牵绊,故而多次往返此地。一心想要寻找引他去方寸极地的大师,但是这个人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般,杳无音信。
而茫茫一片的长白山,想要寻找到当年的玉棺和冰洞,更是难上加难。
他隐隐地回忆起当年在山洞中曾经被忽略的细节,他那时无意间触碰到一个水晶一般的冰锥,冰锥仿佛有生命一般,倏忽之间钻入了他的手心之中,而那之后他就陷入了黑暗。
当他醒来时,却如往常一样安睡在寝房之中。而那个能听懂人言并会写字的冰洞,逐渐变得模糊,似乎只是他在梦境中的想象而已。
但是这一切都太真实,也太令人费解了。直到他来到一个秘境,遇到了此地的神秘部族,才得以窥探到一点点真相。
魏翱再次进入长白山探索,而这一次他深入的比较远,最终越过天谴,漂洋过海,来到一处杳无人烟的秘境。他因在路途中偶遇一位俊美男子,得以顺利的在岛上驻留数月。
岛上的人穿着奇装异服,似乎脱离时代已然很久了,他们并不像中原人,但是却会讲汉语。因此交流起来也方便很多。
他虽然在道门之中已然名声大噪,但是为人低调,故而世人莫知。他常年在灵气浓郁的凤鸣山修炼,面容俊郎,气质清贵,身体健硕,不似不惑之年,尤其显得从容、睿智。
与他结识的男子,相貌惊绝,那是一等一的美男子。进入部落之后,他将魏翱引到自己的郊外居所,并吩咐仆人上酒菜,招待贵客。席间他问:“敢问公子尊姓台甫。”
“在下姓魏,名翱,字伯阳。”魏翱恭敬一礼,举止风度翩翩。
“鄙人乃是郊野之人,名西雾。伯阳兄,不知某这般称呼阁下可否妥当。”西雾一拱手,他眉眼带笑,神色谦和认真。
二人在长白山脚偶然结识,被对方气质折服,聊得甚是投机。魏翱博学多识,西雾风趣幽默,谈笑间居然都没有问对方姓名,如今才想起问询,不由相视一笑。
“然。”魏翱游历多年,处事洒脱大度,颇有大家风范。
西雾微笑地举起酒杯与他对饮。二人对月邀饮,聊天聊地,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在得知西雾是这岛上部族的长老后,魏翱委实被惊到了。
“阁下如此风华之龄居然当上长老一职。实在是年轻有为。”魏翱的声音磁沉、清贵,他眉眼含笑,由衷地赞赏说。
“言过了,只是一个职位罢了。”西雾音容皆美,谈吐优雅,既有阳刚之美,又自带一种风流,用性感形容他似乎更为贴切。他一展手中折扇,说:“既然伯阳兄是游山玩水的,可在某这寒舍中小住些时日。某当尽地主之宜,带你领略一下异族的风土人情。”
“那多有叨扰了。”魏翱一直寻访神秘之地,这样好的机会,他自然不会错过。
西雾眉眼弯弯,他将扇子一合,扇骨击打在手心中握住,笑着说道:“哎!伯阳兄莫要见外,相逢即是有缘。你且安心住下。”
魏翱在神秘部族住下,虽然可以自由出入西雾郊野的房舍院落,在坊间、街市、楼舍闲逛,却觉得此地并非表面那般平常。这些人对他异常防备,做事也很神秘,他能去的地方居然也被圈定了,并不是有人管着他,而是被一种无形的网圈定住了,于是他料想这部族有着隐秘。这也让他想到了多年前曾经被困的冰洞。
既然被一种无形的网规定了活动区间,那么他也没有必要再四处游逛,反而安心的待在郊野房舍。平日画画、品茶、读书、弹琴、烧陶,一副自娱自乐常住的架势。
西雾虽日日都来访,但是进出此地的人却寥寥无几。
“伯阳兄居然会烧制陶器。真是了不起。”西雾看着魏翱专注地在烧制的陶器上绘画于是惊喜地问。
“过奖了,闲来无事打发些时间罢了。”魏翱唇角微翘,放下手中的毛笔。在旁边的净盆中将手清洗好,细致地在白棉布擦了擦。
说话间来到桌几旁温水烹茶,为西雾斟了一杯茶,伸手做了一个请势。
“伯阳兄还要做这些事打发时间,是在此地闷了吗?我这里真是照顾不周了。”西雾穿着一身暗红色的长袍,面容精致,气质潇洒,举手投足间带着风流倜傥的气质。
魏翱呷了一口茶,含笑说:“西公子误会了。在下难得有这般闲适的日子,自然要好好享受。”
“那就好。伯阳兄莫要客气,有什么需求尽管说。”西雾也抿了一口茶,眼神专注地看着漂在茶杯中一片青茶叶,赞叹一句:“好茶,好茶!这茶带着沁人心脾的香味,入口甘甜,还带着微微的一点苦,真是味美独特。伯阳兄真是一个茶道大师。”
魏翱淡淡一笑说:”在下好茶,自然多用心些。”
“我也好茶,但是与伯阳兄比起来,还是差很多。”
“西公子事务繁忙,自然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嗨,算不得什么重要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闲事,不值一提。”西雾避开话题,见魏翱皱着眉头,转而关切地问:“伯阳兄可是有心事?”
魏翱理了理衣襟,正色道:“在下确实有一事请教。不知西公子可否如实相告。”
西雾见喂翱如此正式,点头示意:“请讲。”
“在下曾遇到一件怪事……”魏翱将在冰洞中的奇遇简单的描述了一下,引起长白山方寸极地的地点。“不瞒你说,在下感觉贵部族似乎也下了这种禁制,就像我之前遇到的一样。所以想请教一下,不知西公子可方便解说。”
西雾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而后就隐藏下了,他面上带着惊讶,说:“伯阳兄果然不是一般人,居然能发现禁制。请伯阳兄莫要见怪,这是我们部族自我保护方式,并非单独针对你。”
魏翱淡淡一笑,并不介怀,他坦荡荡地问出疑问,反而让对方感觉被信任。
果然,西雾觉得对方将自己当成亲近之人,所以事无巨细地说:“这就是一种障眼阵法,融合了幻术,将人圈定在一定的范围中,只要找到阵眼,就可以破阵。”
“嗯。”魏翱一副求知的专注态度,虚心请教,并未因为对方圈定了自己的活动范围而露出任何不满。
魏翱自小就通晓阵法,熟读墨家经典、研习鬼谷子秘书,因此也料想冰洞是一种高深的阵法,这次算是更加肯定了。
西雾勾起嘴角,看着魏翱煮水,洗茶,冲茶,斟茶一系列连贯的动作,眼中带着难以名状的情绪,他继续说:“至于冰洞上出现字迹,还能交流,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阵法中形成了阵灵,另外一种是阵中有一团强大魂魄,一成气候,拥有独立的意识。而伯阳兄阳气过重,气息纯净,阵灵和魂魄都不想靠近或无法显身。但是,具体是什么,还需要根据阵法判断。”
魏翱顿时眼前一亮,突然面前形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仿佛回到了冰洞之中,但是这种灵光只是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无法完全揭开谜底。
他也不急躁,西雾的假设让他有一丝丝明悟,他以茶代酒恭敬一礼,以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