濛困住鸿的神魂之后,化作神女,在神树影木之下盘膝而坐,日夜吸收月之精华。她感受到血池之中有一丝微弱的生灵气,细看之下竟是一块通红如玉的顽石。
这顽石名天忘,他本是有熊族旱神红发女巫女单与九黎族蚩尤最小子天维的孩儿。因有熊族与九黎族有生死大仇,天维和女单之间永远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在一场大战之中,女单得知自己被虚假感情利用,她毅然决然地杀死了天维,而她也被天维所伤,腹部遭受一剑,因此腹中胎儿受到重创,所以天忘生下后只是一个毫无生机的大石头。女单伤心致死,天忘石被遗落在血池之中,终日浑浑噩噩,冥顽不灵。
濛心道:“相见即是有缘,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于是,濛耗费法术将天忘石点化。
天忘石开了神智,竟然慢慢长出手脚,渐成人形,最终长成一个男童。濛将月华功传授给天忘,教他修炼。
在与鸿的恶战之中,濛的金身受创,又因求困鸿的神魂,法力耗尽,因此无力回到时空界。于是濛将月华功法埋于东山之上,布下阵法,静待再生。最终她的金身化作龙**,神魂化为九灵,归于天地间。
濛的神魂消散后,天忘降服了神鸟琅玱,在异世界以强悍的武力收复异界各大贵族,创立陀部落。他的身体中流淌着红发巫女的血,无师自通,精通巫祝之术,又继承了好战、嗜血的基因,最终以霸道、冷血、无情、狠戾的手段,一统天下,成为举世无双的异界之王。而周边的食人族、巨人族、幻族、山鬼族、不老族、风魔族都纷纷臣服。
在他的统治期间,奉濛为神,举国之力,遍访世界各地,寻找散落的九灵,势必要使濛再生。
然而天忘在位千百年,却没有查到九灵的一丝踪迹。他寿元即将走到尽头时,将“鸿濛之战”绘制在兽卷之上。将龙**、万渡金锢及青铜龙王面具作为陀部落的密宝,封印在圣域之中。
新王更替,四大贵族选举资质上佳的候选人,利用四块拓印阵牌,才能开启传送法阵,进入圣域。
由琅玱引路,最终被神树影木认可的人才能成为下一任陀部落王,获得天忘的法力传承,继承三样密宝。而陀部落王将终生背负一项最重要的使命,就是收集九灵,让濛重生,这也是天忘种下的强大咒术。
第二代陀部落王贺照天,他继承天忘的遗志之后,勤于朝政。陀部落在他的统治之下,版图再度扩大。他大肆饲养龟背蜘蛛和绿眼蝙蝠,开采地下矿石,不断扩充军力。
世人都道贺照天好色,他南征北战,入秘境,寻隐世,探深山老林,索峡谷石窟,到处收罗了各色人、妖、兽、灵等,实则是四处探查九灵。
以天忘几百年的布局为基础,加上贺照天另辟蹊径及不折手段,终于将异世界的地形地貌绘制成卷,也因此探查到九灵的一些线索。
九灵是濛的神魂所生,本身就是残缺之魂,已然忘却了前尘往事。它们能依附天地万物,故而变幻莫测,威力巨大,难寻究竟。历经世间百态,已然生了意识,各怀心思,难以驯服、捕获。
贺照天在位时,最为赏识一位白面少年,名叫离晃。他的祖辈与天忘之母红发巫女乃是同宗,离晃悟性绝佳,乃天众奇才,他可预知未来,请神唤雨,驱除瘟疫,逢凶化吉,又可撒豆成兵,驱使恶兽,召唤神鬼,几乎无所不能。
离晃担任陀部落的大祝师,在陀部落拥有极高的威信。不经意间,陀部落慢慢演变成两派势力,一派是嗜血派,他们常年以血为食,身体得以变异,皮肤苍白、身材高大、勇猛好战,虽然寿长命硬,但子嗣艰难。另一派是祝由派,他们身材矮小,被称为嘎豆,因可探天机,常常寿短命薄。他们精通巫术、祝术、蛊术、召唤术等左道,可逆天改命。
离晃心思如海,他秘密壮大自己的势力,饲养鬼猴人、死魂,建立起强大的暗探网。他因此得知了圣域之中的困龙域,以及收集九灵使濛再生的秘密。
于是,离晃建立禁地,控制肉毒素虫,改变人的体质,创造出雪狼人,秘密组建强大的兽人军队,暗地里寻找九灵。他大肆开采异界石,建立祭坛,并利用异兽、妖兽做实验,探究封印并控制强大神魂的法门。经过不懈的努力,他最终创立了无极祭祀法,又称巫妖术,成功地将魂体从身体中剥离并炼化,他为能掌控时空界的濛而筹谋。然而以离晃为首的祝由派,他们的谋划最终败露。
贺照天也不是好相与的,他看似沉迷男色,实则早以秘密地监视离晃,撒网布局,欲诛杀之。他摧毁了雪狼人的秘密基地,阻断了联系外界的法阵,又离间祝由派,斩断离晃的羽翼——十大护法。最终两派彻底决裂,鱼死网破。龟背蜘蛛、绿眼蝙蝠与鬼猴人、死魂混战,内乱一触即发。一片尸山血海的炼狱场景,哀鸣遍野,整个陀部落成为了死城、血城。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离晃见大势已去,一招偷梁换柱,利用替身,成功逃遁。他蛊惑神鸟琅玱,潜入圣域,破坏封印,带走了龙**、万渡金锢、青铜龙王面具三大密宝及兽皮卷,利用献祭术法与鸿被困的神魂取得了联系,达成契约。他施展召唤术,以自己的身体为代价,化为巨兽饕餮,将圣域中困住鸿神魂的困龙域吞食,带领四个徒儿及残余的祝由派逃得无影无踪。
在这一场残忍、粗暴的内战之中,贺照天及股肱之臣尸骨无存,陀部落的族人几乎死绝。
祸不单行,异世界又遇地龙翻身,陀部落城池坍塌,毁于一旦,山河巨变,异界大陆板块四分五裂。
圣域漂移,成为一座孤岛,行踪不定,唯有倚靠常年栖息在影木之上的神鸟玱琅引路方能找寻到,而拥有四大贵族的秘钥拓印阵牌并通过宗族之血才能开启传送法阵。
战争虽然惨烈,却是优胜劣汰,陀部落留下的族人都是强者,从此改名血魃族,简称血族。第三代部落王卓震元,他为王权排除异己坐上王位,自称血王,重建都城,更名血城。
几百年来,血族外有战事,内有争斗,卓氏、贺氏、萧氏、温氏,四大贵族争名夺利,表面平和,暗地里算计,每一代都有无数人成了王权斗争的牺牲品。加之血族人子嗣不丰,日渐凋零,只得与外族通婚,壮大族人。但是一统异界的辉煌已然成为史书。
到四代血王卓风佳之时,历史变迁,今人已不知往事,只有查阅史书秘卷,方才知晓圣域的存在。血王更替,血族人只知在圣域之中可以获得祖先无上的法力,却不知还有需要背负的使命。
看完陀部落的发展历史,虞古心下震惊,一时还无法回过神来,她不断地重复着:“兽皮卷,鸿濛之战,时空界,时空界……”
现界,是凡人所生活的范围,是全部事物组成的集合统一体,是每个事物都具有的组成部分或组成元素,是人类通过认识实践活动从自然事物中发现、界定、彰显、抽取出来的具体事物和抽象事物。现世界也指凡人、凡事、凡物所在的一切,涉及所有的活动范围。
而所谓的异界,是与现界平行存在的范围,由异人、异事、异物、异兽,以及不同于平凡人认知范围所组成的集合统一体。现界与异界受法则约束,按秩序运行。现世与异世属于两个不同世界。
佛将“一个日月所照”,称为一个世界。世为迁流,界为方位。过去、未来、现在为世,东、西、南、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上、下,十方为界。
而在梵语中,“世界”一词含有空间与时间的双重意义。从空间上看,宇宙是没有边际的。从时间上看,宇宙是前前无始、后后无终的。与佛家的世界观,积一千世界,称小千世界,积一千小千世界,称中千世界,积一千中千世界,称大千世界,有小千,中千,大千,三个千字,统称三千大千世界。所以与三千大千世界而言,现世和异世只是沧海一粟,无限渺小,人类更是如尘埃一般。
虞古的身体微微前倾,专注于画面中的场景变幻,她修长的食指在膝盖上摩挲,发出“沙沙沙”的声音。她呼出一口浊气,喃喃自语:“时空界,不属于三千大千世界,而是一个更为浩瀚的未知域面。这个未知域面,究竟是怎样的?”
“青铜龙王面具和万渡金锢作为鸿濛的神器,它们属于时空界,但从外形上看,并未觉得奇异,威力也不算多么逆天,难到是它们进入异世之后被限制了。抑或是与使用者有关。幸好我与大白一直谨慎行事,未在人前显露。”
自从离佳手中得到这三样秘宝之后,她和大白都未曾在世人面前显露。正所谓所谓怀璧其罪,在他们没有能力之时,怀有秘宝就是灾难。
“天忘绘制的兽皮卷,建立军队,千百年的布局,甚至不惜运用咒术,让王位继承人永生背负使命,他只是为了使濛再生,仅为报点化之恩吗?是想,何人能一千年都始终不渝,只为谋划一件事,自己没有命继续,还要后人接着做,生生世世,始终不变。天忘的坚毅、隐忍和执着,怎么能让人不感动、惊叹!”
虞古又将前尘往事联系起来,血族与祝由族,正如她先前所猜想的一般,有极深的渊源。如此一来,之前想不通的地方也渐渐清楚了。
当年杜能误入地下藏宝阁,离佳叛逃出祝由族,隐匿多年,不问世事。最终还是难逃厄运。祝由四老怪不遗余力地寻找离佳,一改低调隐秘的风格,派出众多暗使,由两位长老亲自围剿。除了扼杀族内叛徒之外,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寻回藏宝阁中丢失的祝由秘宝——青铜龙王面具、万渡金锢,以及记录鸿濛之战的兽皮卷。
她站起身,慢慢地踱着步,思量着:“龙**是濛的金身所化!此物并非在藏宝阁中,而是作为母亲的陪嫁,经父亲之手,又给到姨母离佳,一直秘密收藏,并未现于人前。如此推测,四大长老并不知道龙**的来历,不然以他们的脾性,绝对会千方百计得到此物。那么,离晃定然是将龙**藏起来了,作为家族秘宝传给离氏子孙。是无心,还是有意呢?抑或是他在谋划什么?”
细思极恐,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那就是离晃还活着,或者准确来说,就是离晃的意志还存活着,他所要谋划的事依旧没有一刻停止,而且隐藏在极其隐秘的暗处,见不得光。
这个想法一萌生,她就被惊出一身冷汗。她的手指不停的发抖,从指尖开始仿佛已然不是自己的了。她的目光无法聚焦,望着虚空,陷入沉思,心中如同压着一块巨石。
云阳施法刚刚结束,她消耗了大量体力,对虞古丝毫不设防,静静地在调息。她的皮肤呈现树皮皱巴巴的特质,使人感觉到一种苍老的死气,却又让人联想到勃勃生机的植物。
光影消散,空气在晃动,这是时空术造成的空间扭曲。周围很安静,微弱的光从影木的树皮间隙透进来,显得朦胧而神秘。
云阳见虞古面上变幻莫测,打破良久的平静,但她的声音嘶哑,似乎不是人语,让人听不真切。
虞古想的太投入,寻声回神,听她说的每个词都明白,却怎么都无法把句子上下连贯起来,弄明白话里的意思,于是她敛了敛心神,问:“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