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出来过后，虽然胃里依旧有些难受，但对于血腥味，叶一诺已经可以接受了。
该经历的，总还是要经历一次，才会产生免疫。成长的道路上，有些难关，别人帮不了你，只有自己跨过。
“走吧。”既然这一关叶一诺已经跨过，修斯就直接带着女孩深入阿鼻地狱了。
阿鼻地狱第九层，关押的大都是些将死之人。
他们都是活在生命倒计时中的人，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这里的玻璃都是单面玻璃，我们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但是里面的人看不到外面。”看到叶一诺看着道路左右两侧关押满犯人的“监狱”。修斯主动来口解释了一下。
叶一诺看着两侧，第九层，这里的犯人大都以年轻人和中年人为主，大约都在20岁到50岁之间。
一时间，叶一诺猜不透修斯带她过来的目的。
“到了。”走到快要尽头的地方，修斯停了下来，向左边看去。
顺着修斯的目光，叶一诺看到了一个……小女孩？
她大概只有五六岁的模样，小小的，看上去很瘦，团成一团坐在监狱的角落，身上的裙子已经破破烂烂，衣不遮体了，她的手中还抱着一只棕色的小熊。
这样的一个孩子，怎么会在这里？叶一诺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一个成年人，都快要吃不消这么重的血腥味，更何况，是一个营养不良小孩子？
“她是一个难民的女儿。她的父亲加入了恐怖组织，母亲是一个自杀式袭击犯，在她面前亲手引爆了炸药。她的父亲把她送到了哈布斯堡家族一个分点的大门口，被保安及时发现。根据检查，她的身体里也被安装了炸弹。根据专家鉴定，离爆炸还有半个小时。他们拆不了那个炸弹。今天你的任务，就是杀了她。”修斯拿出了准备好的沙漠之鹰，递给叶一诺。
“什……么？”叶一诺看着修斯，不可置信。
“你只有半个小时。如果你没有动手，她身体里的炸弹足以炸毁半个阿鼻地狱。我们都会死在这场爆炸中。”修斯看着叶一诺，拉起她颤抖的双手，把枪放在了她的手心。
“我……我不要……我不能要……她……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她有什么错？……她没有错……我不能杀她……对……我不能杀她……”叶一诺的脸色惨白，手中的枪因为手抖得厉害，掉在了地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在安静的阿鼻地狱中格外明显。
“她没有错。但是，为了更多人，有些人，不得不牺牲。”修斯神色日常，他又何尝不想现在把小姑娘搂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呢？但是，她现在是好过了，等她加入了Lucifer过后呢？他可以保护她一世，但是，金丝雀的生活，她会想要吗？
到了他这个位置，不能有一点的软肋。巴结他的人有很多，恨他的人也有很多，你永远也不知道，危险会在什么时候降临。
所以，她必须成长。
“修斯，我下不去手……不要……好不好……我们不杀她……好不好……”叶一诺依然有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跌坐在了地上，背靠着那个单面玻璃，把头埋在了膝盖中，修斯看不清她的神色。
“听说过，火车司机的困境，那个悖论吗？有十个孩子相约在铁轨玩，九个孩子执意要在新轨玩，一个孩子劝说他们新轨危险不听后，自己在旧轨玩！最后火车开过来了，当司机发现他们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刹车了，这时候司机有三个选择：第一，强行刹车，列车会脱轨，乘客损失惨重；第二，开向新轨撞上九个孩子；第三，开向旧轨撞上那一个孩子。如果你是司机，你会怎么选择？”修斯蹲了下来，慢慢开导。他能做的也只有这样。
“我……我哪个选择都做不到。”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
修斯一点也不意外这个回答，毕竟，自己家的小丫头善良得很。但是，善良，应该是分人群的。对敌人的善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哪怕是历史上那些有名的“儒将”，也逃脱不了。他们之所以被称为“儒将”，仅仅是因为他们对百姓善良，并不是对敌人善良。
“每个人都会过这一关。你杀了第一个人，才有可能杀第二个，第三个……我当初，也是这样过来的。只不过，我比你更残酷。我们是在一座原始森林里相互淘汰。进去一千多个人，三个月后，走出来的，只有两个。”修斯把枪捡起，组装好，检查好子弹，重新递给了叶一诺。
“准备好的话，我打开玻璃了。”修斯下了最后的通碟。时间不等人。成长的代价总是需要流血的。
“我想见见她。”叶一诺的声音有点哑，她突然想看看小女孩，听听她的声音。她不明白，修斯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对象。明明，有更多选择不是吗？
“好。”修斯摁了一下手表上的开关，叶一诺门前的玻璃自动降下。
小女孩大概是听到了声音，欣喜地跑到监狱的铁网前。
看到叶一诺和修斯，她的眼睛都亮了。
那双大大的眼睛里，承载着希望，清澈得，容不下一丝阴暗，和整个阿鼻地狱，格格不入。
叶一诺看到这双眼睛，所有的心里准备都化为了灰烬，她真的……真的，下不去手。
她实在没法对着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睛，下杀手。
她无力地坐在地上看对小女孩的欣喜，内心中，良心的谴责，让她过不去那个坎。
“还有十分钟。”修斯的声音响起。好听的声色在此刻，却是无情的催命钟。
监狱里的女孩大概是认清了他们不是来救她的事实。眼睛里的光渐渐暗淡下去。让人看了，于心不忍。
她还那么小，还什么都不懂。她不应该承受这些的。
“还有五分钟。”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叶一诺始终无法克服心里的那道坎。
“来不及了。”见叶一诺迟迟没有做决定，也没有开枪的意思。修斯把着女孩的手，缓缓地握上了枪。
刚刚的心里挣扎已经几乎消耗掉叶一诺的全部体力，看着修斯握着她的手拿起手枪，她一点反抗的力量都生不出。
手枪缓缓抬起。
监狱中的女孩不知道那是什么，还一脸天真地看着枪口，根本不知道死神的临近。
“看着。”叶一诺用尽全部力气，想回过头，不去看女孩死去的样子。修斯的另一只手，从她的手臂中穿过，硬是把她的头对正了女孩。
“砰”
一切都结束了。女孩的额头上除了一个小血块，什么都看不出。
最后的时光里，女孩缓缓倒下了，那双大大的双眼没有合拢，再也没有了一丝生气。
看到女孩倒下，叶一诺也承受不住了，刚刚巨大的心理压力，已经让她精疲力尽，晕倒在了修斯的怀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