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影捷趁着行路的这段时间,回了龙巢龙海雅处。龙巢和以往一样,似乎没什么事情发生。除了那一件事情。
龙海雅看起来很着急,看到天影捷回来,叹息一声说:“恐怕有些迟了。”
天影捷皱着眉头问:“什么事情迟了?”
“那日,二皇姐怒气冲冲地出去,听龙吟音说,她去了千顺宫中,恐怕是冲着灵笛去的。听说她在千顺没有找到灵笛,就直接去了海族海笛宫。正好灵笛就在。她趁机提了婚期,就在下月初一。只有短短十二天的时间了。”龙海雅说。
天影捷说:“但是,天地并无异动。或许灵笛嫁给龙意涵才是对的吧,嫁给落韵络才是逆天而行,才会招致祸端。”
龙海雅皱着眉头,没有再说什么。但是她并不认同天影捷说的。
“落韵络快要不行了,只有两天的时间了,然而天地也无异动。难不成事情还有转机吗?还是乾书在和世人开玩笑。”天影捷说。可是,冥王送来的消息明明说落韵络的往生簿依旧模糊不堪,无法,识别。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影王,灵笛不能嫁给龙意涵。或许就这一嫁,天地就变了。再说了,灵笛心中只有落韵络,如果他真的嫁给了龙意涵,也只怕会害死他。”龙海雅想了想说。
天影捷在地上走来走去的,皱着眉头说:“逆天而行之事,不可为。”
“何为逆天而行?万年前,人鱼之王禁止人鱼与人相恋,万年后,我们遵守着这样的规定,难不成就是天意?难不成古人之言才是天道吗?”龙海雅说,“影王殿下,您真的糊涂了。我听说你喜欢那冥界之主音伊思,天帝天后肯定不会同意,你会怎么办?不会一句逆天而行就放弃了吧!”
龙海雅的话深深地挫伤了天影捷的心,她想到了音伊思那副一直客客气气却让人思念的面容,似乎这一辈子遇到了他才算完美。
她说了要放下天宫所有的事,去找他,真的可以实现吗?她明明知道音伊思是冥界之主,不可能放下冥界随她走。也知道天帝天后一直把她当作下一任继承人来培养,难道能轻易放手她离开吗?雨斯之事,就让她忍受鞭刑。这次,她要受到什么惩罚,又会连累他承受什么惩罚?她自己也不敢想。
突然间,她很羡慕海灵笛和落韵络两个人。海灵笛为了落韵络不顾一切,而不论灵笛什么时候来,落韵络也能敞开心扉,温柔地把他拥入怀里。即便失去了记忆,她们也爱着彼此。
可是,她爱着音伊思,音伊思爱她吗?
“影王殿下,你想好怎么做了吗?”龙海雅问。
天影捷苦笑了一声,说:“看来你想好了。”
龙海雅点了点头说:“落韵络就要死了,至少见这最后一面吧!”
“那么我们怎么做?”
“我与二皇姐素来不和,出面请灵笛定当引起她的不满。四妹曾伤过海族,海族肯定对她有所防范。而你是天帝之女,影王殿下,去请灵笛出来最合适不过了。”龙海雅说。
“可是凭白无故,海王怎么会让他出来?”
“我记得过几日天宫之上有一庆典,是为了请回佛法。到时候你就说天宫之上缺少仙娥,请灵笛上去帮忙。海王碍于您的面子,不会不允许的。到时候,不仅成人之美,而且他与二皇姐的婚期也不得不推后了。”龙海雅说。
天影捷想了想说:“好吧,到时候还请你看好他。这个庆典事关重大,我不得不回去。”
龙海雅点了点头。天影捷就化风而去,直往海笛宫。
龙海雅叹了口气,咳嗽了几声。刘琨从内室出来了,轻轻拍了拍她的被,满眼的心疼。
龙海雅笑了笑说:“你怎么出来了,身体还没好呢?”
“身体不好的是你才对吧!你为了与我白首,把自己的龙珠分给了我。现在,你这么虚弱,怎么还担心我?”刘琨说着,忍不住抹了抹眼泪。
龙海雅赶紧抹去了刘琨的泪水说:“无妨,我养养就好了。如果你去了,我活几千年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孤独一生,就像父皇一般。倒不如,你我一同活着,一同死去,再同穴而眠。那样这一生也不会留有遗憾了。”
刘琨抬头深情地望着龙海雅,这个人无怨无悔地陪了他二十年,如今落黎也死了,是时候好好回报这一份恩情了。
“殿下,我做了几份人间小吃。都是未出嫁之前父亲教我的,你来尝尝。只不过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刘琨说。
龙海雅笑了,说:“当然合胃口了。那些年,我没少偷吃你做的菜。”
说着,就和刘琨一起回去了内室,品尝着曾经做给落黎的菜肴。
蓝田徐盛一行人走了两日,眼看着落韵络就要不行了,可是,她们才到荼央城。
荼央城的城主赶紧安排了驿站让落韵络进去养伤。
落韵络躺在床上,神志不清。蓝田跪在一旁抹着眼泪,低声哭泣的声音倒是让落韵络清醒了几分。落韵络努力睁开眼睛,拍了拍手。
蓝田赶紧站起来,在落韵络耳边小声问:“陛下是不是想要什么?”
落韵络点了点头,用沙哑的声音说:“遗,遗,遗诏,诏书。”
蓝田听了,又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头。然后擦干眼泪,准备笔墨纸砚去了。她明白,现在说什么陛下一定会好,会万岁万岁万万岁的话根本安慰不了人,还会白白浪费时间。
很快笔墨纸砚就拿来了。落韵络挣扎地倚着枕头做了起来,写下:“朕死后,皇位由废太女正君旭流儿肚子里的孩子继承,旭流儿在身体恢复后遣送回国。贤王落辛玲为摄政王,辅佐小皇帝。小皇帝十四岁时,还政与她。不得有误。”
写完,落韵络就闭上了眼睛,摊开了手中的纸笔。
“陛下,陛下。来人,陛下又晕倒了。”蓝田很紧张,她看见了落韵络的眼神,写完的那一刻,除了愧疚有的只有厌倦。她落泪了,想必她的心中还记挂着灵笛小公子。可是,恐怕两人再也相见无望了。
这时候,城主进来了。低声对蓝田说:“贤王殿下来了。”
“快请进来。”
“不必了。”说着,落辛玲和汀榕合急急忙忙就进来了。她们一到荼央城,就听说了落韵络伤势严重,恐怕不行了。
“神医,快点。”
汀榕合赶紧把着落韵络的脉,还试了试她的气息,眉头越皱越深。她赶紧拿出了一粒药丸,喂了落韵络。
“怎么样?”落辛玲已经看到了落韵络刚刚写下的遗诏,把它交给了蓝田。
“情况不好。陛下的气息微弱游丝,脉象也若有若无。是将死之人才会有的脉象啊!”
“难不成没救了吗?”
“当然不是。”汀榕合说,“刚刚在下已经喂了陛下一颗药丸,很快陛下就能恢复一点精神,但是,并不治病。”
“那还不是……”
“贤王殿下,陛下中毒了。是魔族特有的荆棘花毒,早年祖上曾治疗过一个相同的病人。但是……”
“但是什么?”落辛玲急忙问。
汀榕合跪了下来说:“那人虽未死,却昏睡了百年。百年后,死在了梦里。在下担心,陛下也会醒不来。”
“你说什么?”
落辛玲瞪大了眼睛,她看着落韵络苍白的脸,又想到了刚刚看到的遗诏。她没了主意,或者说是,她不知道还该不该救她。
在她的心里,落韵络对旭流儿始终都那么狠,竟然让她生起了恨意。落辛玲摇了摇头,拼命把这种杂念抛到脑后。
说:“神医,开方子抓药吧。就算醒不来也比死了好。”
汀榕合看到了落辛玲的犹豫,忍不住瞎想。
她开了方子,在落韵络已经形成了荆棘花图案的背上施针。忙完后,天已经大明了。
汀榕合和落辛玲两人也要回去休息了。在回去的路上,汀榕合问她说:“殿下,想必看到了陛下的遗诏了。”
落辛玲听了,一下子明白她想说什么了。她停下了脚步,点了点头。
“陛下要立旭流儿肚子里的孩子为帝,您不难过吗?”汀榕合试探着问,“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哪里能和您比。”
落辛玲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难过,却不是为了这件事情。到了现在,也不怕你嘲笑。我难过是因为皇姐要将旭流儿遣送回国,自他来,我便一心都在他身上了。”
“那么,殿下为何还要救她?”
落辛玲听了,心里忍不住地厌恶,变得严肃了很多:“你以为,我会为了自己的私心杀了自己的姐姐吗?”
说完,就冷哼一声回去了。
落辛玲并未休息,而是一壶接着一壶地喝酒。说不恨都是假的,只不过该恨的不是落韵络罢了。
她整日里在御书房,怎么能发现不了落黎藏起来的秘密。她不怪落韵络不传皇位给她,她只恨她的父亲把她带到了这个世界。龙人和人类的孩子,呵呵,真是悲哀啊!很悲哀的是,自己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被落黎防备了这么多年,如今还要被自己最信任的皇姐防备。
可是,这一切不是她应得的吗?这就是她的出身,这就是命。命中注定她孤独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