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子？
卫琼琚看着门口正与王叔王婶二人寒暄的问魍，心下一惊，竟然被寒雪宫的人先找到他们。无论如何，就算拼尽一切，也一定要把公主带回去。卫琼琚看着旁边的南宫迟念，暗暗下定决心。
“卫公子，这是我师弟。”
“师弟，这是卫翊卫公子，里面躺着的是他夫人。”
王叔为二人互相介绍道，却没有注意到问魍听到“夫人”二字时脸色大变。
师弟？王叔竟然是药王谷的人？卫琼琚看着眼前这个庄稼汉模样的人，不敢置信。但是多年来身为锦衣卫的习惯，他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反而露出得体的笑容，仿佛不认识问魍一样，如常地打着招呼。
可是偏偏问魍并不想配合卫琼琚演好这场戏，黑着脸说：“师兄，这两个人我就带走了。”
“你们认识？”王叔惊讶地问道。
“认识。”问魍说完，就紧盯着卫琼琚，一副“你敢否认就毒死你”的表情。
卫琼琚只好点了点头。毕竟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但是当问魍伸手要抱起南宫迟念的时候，却被卫琼琚拦了下来。
向王叔王婶告辞后，卫琼琚抱着南宫迟念，亦步亦趋地跟在问魍身后。一路走来，不免可以看出问魍对这里很熟悉。此刻动手，逃脱的机会不大。况且，卫琼琚不确定问魍知道多少。
“收起你那些心思，我不屑与你这种小人动手。我嫌脏。”走在前面的问魍率先开了口，语气却是极其恶劣。
“自是比不上九公子高风亮节。”卫琼琚的语气虽是温和，但也不难听出言语间的嘲讽。
又是一阵沉默，谁都不愿意打破这场沉默。好似谁先开了口，谁就输了似的。
走了许久，卫琼琚感到有些精疲力竭的时候，眼下出现了一个褐色的药丸。他抬头看向拿着药丸的问魍，不肯吃。
问魍看着他走路都有些费力，却还是稳稳地抱着怀里的南宫迟念，这才一时心软递了药。怎料那厮却不肯吃？那厮是在怀疑他的医术？还是怀疑他的人品？定是都怀疑了，那厮没有的东西，他也从不觉得别人有。
问魍越想越生气，真想喂他一剂可以立刻升天的神药。可是当问魍看到卫琼琚怀里的南宫迟念的时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药丸分成两半，一半放入了自己嘴里。
看问魍将那一半药丸咽下，卫琼琚还是没有吃剩下的那一半药丸。
“又怎么了？没有毒！我自己都吃了的，没有毒！”问魍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
“药丸减半，可还有疗效？况且，有些毒，并不会当场发作。”
“大名鼎鼎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卫大人，竟然连一颗小小的药丸都害怕？”
“激将法对于我来说，没有用。”卫琼琚说话时尽量使语气平稳，却还是有些喘。刚刚问魍言语中已经透露他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么，他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如果你不吃，我敢保证，你撑不到走出这条山谷。”
卫琼琚犹豫了。他很清楚，问魍说得是对的。
几经挣扎，卫琼琚似是作了什么决定。他再次看向问魍的眼神中，多了一些孤注一掷的意味。但他还是没有吃掉那一半药丸。
“琼琚命如草芥、死不足惜。但公主……”说到此处，卫琼琚的声音渐渐低沉。
“你怀里的人于我而言，不是楚华的郡主，也不是西凉的公主，更不是寒雪宫的宫主。她只是她，是我永远不会背叛的人。此去西凉，是她的决定，我便不会阻拦。”
问魍说完后，卫琼琚就接过那一半药丸吞了下去。
“卫琼琚，你要好好保护她。”
“卫琼琚，你要好好保护她。”
一样的话，两道声音在卫琼琚的耳边盘旋。一道声音来自问魍，一道声音来自女皇。
卫琼琚看着躺在座位上的南宫迟念，有些失神。他对南宫迟念撒了谎，女皇并不是最近才得知自己还有个女儿存于世，而是一早就知道的。自他被赐名卫琼琚的那一刻起，他就是女皇送给自己女儿的一个礼物。也是从那时起，每三个月便出现在女皇案前的画卷也会准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七年了，他躲在暗处看了这个女子七年，也等了这个女子七年。如今，他终于可以站在她的面前了，他却不想让她知道这些。
他觉得，无论是这仿若偷窥的七年，还是卫琼琚这三个字，都好似在时时刻刻地提醒着自己只是一介玩物般的存在。
玩物，终究只是玩物。
收起思绪，卫琼琚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倒出三粒药喂入南宫迟念口中。问魍临走前才将这瓶药给他，只是叮嘱每日喂三粒，其余的不肯多说。但是卫琼琚隐隐可以猜到，南宫迟念多半患有旧疾，或是中过毒。
收起药瓶，卫琼琚撩起车帘，弯着腰走出去后坐在车前，驾车西去。
第二日午时，南宫迟念就悠悠醒来。
“公主。”端着饭菜推门进来的卫琼琚下意识地朝床看去，发现南宫迟念已经醒来，立刻将托盘放在圆桌上，疾步走向床边将南宫迟念扶着坐了起来，还贴心地将软枕塞在她的身后。
等做完这一切，卫琼琚刚伸手想看看南宫迟念是否退烧，就看见南宫迟念向后躲了一下。
看着卫琼琚尴尬地收回手，南宫迟念开口解释道：“抱歉，我下意识就躲了……”
“是卑职唐突了。”卫琼琚直起身子规矩地站在床边。
“不烧了。”南宫迟念用右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说道。
“啊？”
“卫大人刚刚不是想知道我是不是退烧了吗？”
“啊，是。”卫琼琚尴尬地应了一声，赞叹道，“九公子的医术果然高明。”
“你碰到小九了？”南宫迟念略显疑惑后，释然道，“算算日子，又到了余毒发作的时候。你碰到他也不奇怪，多半是随影让他来的。”
稍顿一下，南宫迟念简单地讲述了自己中毒的事情。
断魂散？
卫琼琚没想到南宫迟念这么轻易就告诉自己中毒的事情，却更惊讶于中的毒竟然是断魂散。
断魂散，魂断天涯。绝非空穴来风。
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似是料到了卫琼琚的想法，南宫迟念轻笑一声，开口道：“这件事情，知道的人甚少。告诉卫大人是因为我觉得卫大人不会害我，还望卫大人替我保密。”
也对，连楚华知道的人都甚少，他远在西凉又怎会听说。
“卑职定当不负公主期望，守口如瓶。”
断魂散的余毒虽然来势汹汹，但去的时候也干净利落。南宫迟念与卫琼琚快马加鞭，两日后便抵达了西凉的都城西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