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的不开心不是劝劝就能好的。
——前序
“那个孩子已经在那个地方呆了好久了。”地面上那个路人怜悯地看着那个坐在阳台边缘的女孩,虽然有阳光洒落在那里,但女孩好像坐在阴影里一样,压抑得毫无生气。
“是啊,听说是抑郁症患者。”另一个同行的路人悄悄说。
“可怜的孩子,听说她的父母都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出事了,也再没有什么亲密的亲戚。”路人接着说,眼里怜悯更加多了。
“唉,真的是……”摇着头,路人走了。路人,终究只是路人……
路人们零零散散地从这幢高楼下路过,或多或少都会抬头看一眼那个女孩,而整整一个上午,女孩都以那一个坐姿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过总有一些好事的人会冲着女孩大喊大叫,“跳下来啊!你有本事跳下来啊!”“是啊,跳下来就好玩啦!”“摔不死也摔残,然后就可以找人来照顾你啦,哈哈……”“……”
这样的画面每天都会发生,所以女孩始终没有看过楼下,只是双眼无焦地望着远处。
“嘁,不就是抑郁症嘛,有什么可怜的!”不合时宜的声音某个小伙子口里说出来。
“你知道什么叫做抑郁症吗!?你知道抑郁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吗!?你知道抑郁的人能够活下来需要多大的勇气吗!?”三个问题从另一个打抱不平的小伙子口里说出来,站在那个小伙子旁边的女孩诧异地斜头望了他一眼。
“嘁,不就是心里难过嘛,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小伙子倔强着说着自己的观点。
“你!”王小尊很生气,他真的很想冲过去打那个家伙一拳,但又想到自己曾经做过的事,他只能沉默着低下了头。
“如果照你那么说,抑郁不但是心理上的疾病,还是一种生理疾病喽?”小伙子看着王小尊低下了头,以为是自己占理,得寸进尺。
“多去读点书,对脑子有好处!”王小尊来这里不是和这个小伙子吵架的,他从口袋里摸出来个东西扔给了小伙子。
“里面有链接,自己看看!”那是王小尊的手机,屏幕上面有一个链接。
“心理学健康教育?”打开链接,小伙子看了一眼,嗤笑一声,然后又把手机扔回给王小尊。
“我心理很健康,不用看。”小伙子笑得很嚣张,但王小尊再没有看过他一眼。
只凭三两句话是改变不了一个人的,很多时候,改变一个人你可能要用一辈子时间,王小尊现在时间很珍贵,所以没时间和他“唠嗑”了,既然你不接受陌生人的好意,那么就从此陌路也好吧。
王小尊转过身向着女孩所在的那幢楼走去,但紧闭着的钢化玻璃门挡住了他。
“哈哈,你在妄想吧,那个女孩是不会给你开门的。”小伙子看着王小尊那傻样忍不住再次嘲笑他。
王小尊抬头看了眼这幢四层高的楼,在这样偏僻的小城市里这样的楼算是很高的了,想必这也是女孩没有出去自谋生路也活得下去的愿意吧。
“最后跟你说一句,永远不要自以为是!”说罢,王小尊举起拳头,上面好像有一层极薄的光膜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王小尊挥拳,很有气势地击打在了钢化玻璃的门上,但钢化门并没有丝毫反应。
“哈哈……”小伙子再笑,但没有人再去回头看他一眼了。
门,碎了,碎的很完整,女孩低头看了眼楼下的那个男孩,但王小尊并没有抬头看她就闯进了她家。
小伙子呆在原地,他想要报警,但却发现那幢楼的主人完全没有丝毫惊慌,他只能憋了口气,以为王小尊是女孩的亲戚之类的,当个路人离开了。
其实女孩和王小尊没有任何关系,如果非要扯上关系的话,那就只能是,仇人!杀父杀母之仇!
即使家里来了陌生人,女孩也没有丝毫移开阳台的想法,她仍回头眺望着远方,双眼无焦。
“在这风凉,容易感冒,下去再说吧。”王小尊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阳台上,但女孩仍然没有回头瞟他一眼。
“你的父母是因为我才死的。”
女孩眼底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她转头看着王小尊,眼里有仇恨的火光在跳动,但很快,火光被她本身带着的那股抑郁压灭了。
女孩又回过头去,看着远方。
“看起来是在很久以前就抑郁了。”王小尊嘀咕,这次他没带蓝芯或是任何人过来,让她们在楼下看着就好,总有些事是需要一个人去解决的。
“这儿的风景不赖嘛。”王小尊坐在女孩的旁边,盯着和女孩一样的方向。
女孩仍然无动于衷。
王小尊没有再去说一些多余的话,因为多余,就是没必要。
王小尊和女孩一起坐着,这可不是王小尊有什么奇怪的想法,你没看到楼下的蓝芯眼神犀利地看了眼王小尊之后就领着未来走了吗?王小尊哪敢啊。
他只是,只是觉得有些伤心,这个女孩让他想起来了很久以前的自己,在红叶姐死后的自己,虽然只有一年时间,王小尊却是曾经抑郁过,是的,王小尊也曾是一个抑郁症患者!
我,为什么还要活着?为了老头子吗?那些还活着的人?我为什么要为了他们?为了难得的亲情?可是我已经亲手背叛过了,还是为了他们吗?为了梦想?梦想,那是什么东西?为了……什么啊,我要活下来?
诸如此类的问题,王小尊想到了很多,那时候的他喜欢站在高处望远,因为远方的空寂和自己的内心一样,空空的,完全没有什么视野障碍。
虽然抑郁的原因可能各不相同,但曾经身上散发着的“不要理我”的气息却是一模一样的。
王小尊陪着女孩坐着,看着流云飘远,看着太阳下山,看着远处鸟儿归巢,看着……
“咕噜”一声女孩饿了。
女孩还是没有理会王小尊,她回头去下面的楼层冰箱里拿出来一些冷冻食品,在厨房热了热之后吃了,吃完了,仍然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看着远方。
王小尊也饿了,他眼巴巴地望着女孩吃过一些食物,然后,女孩继续无动于衷。
王小尊很不喜欢肚子饿的感觉,但他也没办法,这是她家的东西,不是自己家的。
他看着蓝芯带了一些街头买的烧烤之类的,抬头望了王小尊一眼,发现王小尊还在女孩旁边坐着,眯了眯眼,蓝芯从楼下晃了晃之后,就又离开了。
“女孩子真是小气。”王小尊在心里默默流泪,但他仍只能坐着,忍受着忽然从远方吹来的凉风,天,完全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