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君恒愤慨于严嵩等人的卑鄙,遂将心一横,接纳魔剑意志进入自己身体。
一股奇妙的感觉涌入体内,薛君恒顿感神识力量前所未有的强大,以前的意念如果是江河的话,现在心神中涌流的则是茫茫沧海,怒浪撼天而又无边无际。
只是他还发觉,胸中的怨气,戾气躁动,与自己修行的浩然正气心法互相排斥,识海中黑雾蔓延,搅得他头疼欲裂。
严嵩与身侧的一名中年儒生一起靠近,对薛君恒体内的变化浑然未觉。
“常大人,此人乃是蒋阁老的心腹大患。这个立功的机会严某就让给你了。”严嵩笑吟吟地看着这位绅士。
此人乃是湖北布政使常欢,和严嵩是同科进士,也是蒋冕的门生,拥有一身“修身境”的修为。他虽身为一省大员,但在地方上做官,与蒋冕的关系不如严嵩亲近,严嵩邀他助拳,常欢为了讨好他,一口应允。
“严兄讲究。”常欢哈哈大笑,抽出了腰间的软剑,挥手刺向薛君恒咽喉。
说时迟,那时快。剑尖将要抵达薛君恒咽喉时,薛君恒双眼猛然睁开,闪烁着红光,戾气外露,仿佛上古巨魔。
“啊。”常欢惊叫出声,只听薛君恒“嗷”一声怪叫,常欢眼前的薛君恒化作一只巨大的黑麒麟,麒麟眼泛红光,浑身乌黑,毛发如倒刺,爪牙若钢刀,丈许高的身躯上魔气缭绕,十分狰狞恐怖。
常欢顿时愣在了原地,被吓得挪不动步。下一瞬,只听一声惨叫,剑光闪烁,一颗头颅飞向了高空。薛君恒持剑跃起,常欢在失神状态下被当场斩杀。
与常欢走在一起的严嵩,不知何时,已经闪的没影了。
场面一下子变得安静,随后靠近的朱厚熜,玄真子,玄清子,妙灵,玄鹰王等人惊骇莫名,只见薛君恒一头乱发无风自动,眼眸里燃烧着赤焰,咬牙切齿,跟以前浓眉大眼,一脸正气的薛君恒相比,仿佛变了一个人。
更准确点说,他此刻的狰狞气质,不像人类,像猛兽,更像妖魔。在场众人虽都是宗师级别高手,面临此景此景,仍是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杀,杀,杀!”薛君恒大脑一片混乱,意识模糊,只是感觉想厮杀。只有杀戮才能使体内躁动不安的魔气镇静下来。
“嗷呜”,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众人眼前的薛君恒再次化身魔雾缭绕的黑麒麟,这道魔气加持的麒麟幻象既有神兽的威严,又有魔物的凶残,所有人感觉自己似乎无法呼吸,思想停滞住,反应迟钝,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快念静心咒。”朱厚熜率先反应过来,并向众人传音。玄清子等人知道利害,急忙各自调息纳气,将意念集中,勘破幻象。
可战场上,那怕是一息的时间,都能决定生死。就在他们以心法凝神静气的时候,薛君恒手中剑影再次翻飞,浩荡无匹的剑锋以开山裂地之势席卷而来,独臂道人玄真子离得最近,还来不及发出惨叫,便被一剑劈为两半。
接着薛君恒将剑一斜,横斩向玄真子身旁的朱厚熜。朱厚熜此时已经缓过了神,瞳孔一缩,顾不得其他,将全身真炁运足,闪身便逃。
这一剑划过,朱厚熜头冠被击飞,一缕头发被割断,白嫩小脸上更是留下了一道凌厉的血痕,虽是保住了性命,却狼狈得难以形容。
“都快撤。”朱厚熜头也不顾地玩命狂奔,玄清子等人也顾不得为玄真子收尸了,各自展开神行术,做鸟兽散。
“杀,杀,杀!”迷失心智,状若疯魔的薛君恒挥动着手中利剑大声吼叫着,这五人逃向不同的方向,令发狂的薛君恒不知道该去追谁,只是在原地挥剑乱砍,嘶吼声不绝。
“年轻人,你活的很累,让我来支配这副皮囊吧,我会保护好你的亲友们。”薛君恒意识深处,一道浑厚低沉的声音不断在重复念叨着,一两句还不觉得,重复得多了,让人只觉得发晕,只要一点头放松,沉沉睡去,那道獒魔意识就能成功夺舍。
“不可。”薛君恒努力保持清醒,他踉跄着前行,将剑插在地上,扶住摇摇欲坠的身子,他本就重伤在身,意识微弱,只是凭着自身强大的毅力负隅顽抗。
“何必呢?你也看到了,被我支配时,你强大了多少倍?你做不到的事,对本魔来说,易如反掌。”獒魔残念仍在蛊惑着他,那句“易如反掌”不断在重复着,发出叠音,薛君恒的意志真的是快要崩溃了。
“公子你怎么了?”一道清婉的女声传入耳中。薛君恒一愣,又感觉触手冰凉,他的手被一双白皙的柔荑紧紧握住,眼前一张俏丽的脸庞正仰头凝视着他,满面关切。
“是紫桐。”薛君恒猛地清醒了过来,狂暴的面容恢复正常。
可下一瞬,乱发飘飞,他的眼眸再次发出红光。“呀”,薛君恒举剑便砍,紫桐却仍握住他的大手不松开,直直看向他,不躲不闪,眼眸湿润,焦急地喊道:“公子,你不认识婢子了么?”
劈来的剑一时顿在空中,几乎挨着紫桐的脖颈。
“啊!”薛君恒突然扔了宝剑,仰天长啸,紫桐以及跟着紫桐前来的雷浅一脸惊慌,不知他倒底什么情况。谁知薛君恒一声大叫停歇后,身子一软,倒地不省人事了。
京城蒋学士府,严嵩惴惴不安地站在厅堂等候,那日在神农架丛林,常欢听他挑唆,上前补刀。谁知薛君恒魔气入体,暴走反杀。严嵩向来机灵,在薛君恒刚刚有异动时,便察觉到不对劲,他此前在薛君恒手下吃过亏,有了经验,因此想也不想便立刻转头逃窜,躲过了一劫。
“惟中来啦。”蒋冕迈步自帘幕后走出,微笑着寒暄道。
“拜见老师。”严嵩连忙上前作揖,恭敬地献上一部古本藏书:“学生在黄州偶得一部宋刊《朱子论语集注》,知道老师喜欢,万勿推辞。”
“你这小子,尽在歪门邪道上动心思。”蒋冕一脸严肃地驳斥着,但还是伸手接过了书。他对严嵩拍马溜须这一套很不赞同,但严嵩每次送礼,都恰好送到他心坎里,这让他对这位得意门生真的是又爱又恨。
“老师此言差矣,尊师重道乃是君子所当为。嵩一不偷,二未抢,只是发自心底里仰慕老师,聊表心意;二则呢,此等古本藏书,本就适合老师这等鸿儒收藏,倘若给凡夫俗子拿去附庸风雅,岂不是明珠暗投?”严嵩笑呵呵地打着哈哈。
“巧舌如簧。”蒋冕指着他叹道:“你这等人物,若非投身儒门走了正道。如放在古代,定是一大奸雄。”
“这多亏老师栽培,学生心里常怀感激。”严嵩再次拱手,一脸肃穆。
“听说你告假去了湖北,所为何事?”蒋冕漫不经心地嘬着茶水问道。
“回老师,拙荆在家患病,学生听说湖北神农架生有上品灵珠草,特去采摘,只求能使内子痊愈。”严嵩面露忧色。
“哦?看来你对糟糠发妻是真的不错。”蒋冕赞赏道:“所谓齐家治国,夫妻纲常之道乃是立事之本。”
严嵩连连点头表示赞同,蒋冕盯着他,不禁感慨:“可惜你当年入京时已经娶妻,否则老夫倒真想将爱女莹莹许给你。”
“这怎么使得?”严嵩闻言连连摆手:“小姐冰清玉洁,知书达礼,岂是我这一介寒士能配得上的。”
“既然错过了,老夫也只是想想。你倒也不必妄自菲薄。”蒋冕抚须笑道。
“还有啊,小姐早就有了意中人,而且还是个盖世英雄,哪能轮得到我?”严嵩有意无意地小声嘟囔着。
“你说什么?”蒋冕突然拍案而起,厉声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