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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聊平生因情畅神州,游故地由仇遇劲敌【二】

二人交换名头,且说那店小二一见是一乞丐,心中有气,开门做生意最怕的就是叫花子,一旦没有妥当安排,这些叫花子就没有一刻消停。于是一些寻常店主一见到叫花子光临如同见到官老爷一般,不但不敢动怒,反而脸上和和气气,那便是让叫花子脸上有光。

故此那店小二一见到是古行空是叫花子打扮,知道又是一个老顾客,他知古行空从未赊账,便不再为难。但是这望湖楼终究是买卖生意,谁也不愿里面进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因此他假装装作不认识一般,待柳眉风这边茶已经砌上,店小二才慢慢悠悠地朝古行空方向走来,轻蔑地说道:“我说古大少爷,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望湖楼坐啊!许久没有见到你光临了,咦,难怪,原来你是找到有人替你买单。”古行空似未听见一般,说道:“照旧!”那店小二呵呵一笑,说道:“一碟蚕豆,一盘炒鸡肝,还有一壶热酒?”古行空嘴角露出笑意,说道:“小哥还记得,就这些罢!等等,还忘了这两位小姐。不知沈大小姐要尝什么山珍海味?”那店小二眉头一皱,心道:小姐,她的这身打扮我倒是没有发现,也不知是哪家小姐这般胡闹会跟着一个叫花子同席喝酒。

沈梦君见店小二直点头,目光又瞧上了她自己,沈梦君瞥了古行空一眼,嘴里说道:“平日里我都吃些素,这山珍海味我还吃不习惯,既然这样,你吃什么我便吃什么。店二哥,我与这位公子一样,来一份,不,两份。”那店小二分别望了这三个人,又见沈梦君衣装华丽,不像寻常人家,疑惑地离开坐席,嘴里嘀咕道:“这叫花子哪里来的这般本事?”

沈梦君冲身旁的丫鬟笑吟吟地说着,那丫鬟翻起白眼,悄声说道:“小姐,你怎么能吃这种东西,你知不知道你与这个乞……公子吃饭,已经惹怒了铁公子,且说你到了望湖楼竟与他吃这粗食。”古行空早已将这些话听见耳朵里,他自顾逍遥闲逛,旁人言语已不放在心上,嘴里叼着两支筷子踱步在饭桌上,全然不顾沈梦君交谈。

沈梦君是听得烦了,也不管那丫鬟的劝告,回过身望着古行空,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又从脚到头瞧了一通。古行空也是年轻男子,一时之间被人盯着瞧,自然没有心思自顾,问道:“你这样盯着我干什么?莫非是看上小爷我了?”沈梦君呸了一声,厌恶地瞪了他一眼,站了起来,来到古行空的身后,见古行空转过身,她顺势一探,古行空钳手一夹,已拧上沈梦君的手腕,这时沈梦君“啊”地大喊起来。

古行空见左右桌子客官瞧来这边,他叹了一口气,松开沈梦君。

沈梦君揉捏着手腕,只见上面一阵通红,沈梦君气道:“我只不过好奇你的银子哪里来的,至于这般下狠手吗?”

这时店小二端来酒菜,三份六菜,三壶热酒,店小二走来时见到这番情形,瞥了一眼古行空,心中偷笑,嘻嘻离开。

沈梦君见店小二走远,手腕已消去疼痛,换了一种脸色,俏皮地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这银子是你偷那李老板的。”古行空饮了一杯小酒,嘴里嚼着蚕豆,说道:“我看你也不傻,不过我这不是偷,而是借,明日这个时辰我便还给他了,那自然不算是偷了。”沈梦君见古行空又饮了一杯酒,赌气地责问说道:“我看你身上没有一分钱是自己的,明日你又如何还给他?莫非也是从别人身上‘借’?”沈梦君这个“借”咬字重了几分,显然是故意羞辱古行空,那古行空不以为意,再饮了一杯酒,说道:“这个不急,我自有办法。”沈梦君望着古行空连酌了三杯,说道:“你有何办法?你……你喝慢些,你的法子到底是什么?”古行空举起酒壶索性直接倒入口中,笑着说道:“我平生有三大喜好,这酒便是头一位。你叫我喝慢些,岂不是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要挖我眼睛割我舌头这般痛苦。”

沈梦君听他不顾自己,只瞧着饮酒,想他说得有理,也不与他计较下去,上下翻开盘中炒鸡肝,嘟起嘴,瞪了一眼古行空,撇下筷子,气道:“我看这第二喜好便是这‘赌’字了。”古行空夹起沈梦君翻滚的炒鸡肝放入嘴里,笑着说道:“不错,还是沈贤弟,不,沈贤妹你了解我。”

沈梦君望着筷子上蘸上干椒,不再伸手拾筷子,饮了一口酒,只觉滚烫上身,气着说道:“你这两样都是恶习,我看你这第三样也好不了哪里去。”古行空点了点头,说道:“沈小姐,这家炒鸡肝远近闻名,不如你尝尝看!”沈梦君嘴一歪,欲发作,望了望丫鬟拉着自己,她松了一口气,气着说道:“你说的今日是你请客,自然你想吃什么便吃什么,你爱吃这炒鸡肝,我给你罢了。你替我吃,来来来,这三盘都是你的,只怕撑不死你。”古行空端过身前,笑着说道:“那多谢沈小姐的好意,每次光临这望湖楼,我都是点这鸡肝下酒菜,沈小姐是不识美食,倒也便宜我了。”

沈梦君见古行空吃得欢喜,坐来挨在他的身旁,轻声问道:“古公子,你今日午时使得这手功夫作何名字?”古行空心头一愣,扒拉最后一块鸡肝,喝了一口热酒,拍拍肚子,问道:“沈小姐,你适才说些什么?”沈梦君紧握拳头,心中早已暗骂古行空不知多少遍,嘴中却说道:“原来古公子喜欢鸡肝,看这样子,还需叫上一盘。”古行空笑着说道:“那是再好不过了。”沈梦君紧咬着牙,那是极力克制,吩咐丫鬟传呼店小二过来,古行空看这情形,从口袋取出一枚碎银,喊道:“掌柜,结账,这碎银你拿去称一称。”那掌柜拿起这块小拇指肉丁大小的银子,苦着脸说道:“这位客官,你不是为难我罢!”古行空指着沈梦君,说道:“这是我家大小姐的意思,我也劝过我家大小姐,她舍不得这几分钱,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只能照办。”

那掌柜转过身望着沈梦君,只见她低着头,满脸通红,而古行空处在一旁窃笑,掌柜便知道这是古行空的主意,转过身见沈梦君吐了一口气,听她说道:“就按我说的办!”那掌柜也琢磨不出这两个年轻人的心思,只得摇摇头,走了几步,回过头来说道:“不如这样,我算你这碎银子一百二十文已经顶天了,那这饭菜算你六十文,我找六十文给你如何?”古行空也不去顾沈梦君笑着说道:“家大小姐也是这个意思,如此甚好,那掌柜快快去罢!。”

那掌柜转过身去,沈梦君再也压不住心中火气,挥手一掷,酒杯飞了出去,古行空环手一绕,已夺了过来,饮了里面的一杯酒,笑着说道:“多谢沈小姐敬酒,我这叫花子也请你喝一杯。”只见古行空迎手一抛,那酒杯正正齐齐落在酒壶之下,他翻手一推,那酒壶竟自行倒入酒杯之中,古行空右手一还,酒杯已复归原位,他轻轻一挥,那酒杯已落在沈梦君的坐前。

望湖楼左右的客官本自顾聊天,忽地见到古行空露出这一手技,忍不住叫了一声好,简直是令人叹为观止,天下之中有这等功力想必是罕见,更何况是一个叫花子使出来的。柳眉风一旁睹见,心中对古行空又惊又服,他此刻想到南鸿天说的那句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时众人鼓起掌来,有人说道:“看来这江湖又有新人接替了,当年慕容盟主在龙虎山拔得头筹,这三十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今年谁能夺得这天下第一的名头。”其中一人尖着声附和说道:“我看那乞丐不是寻常之辈,慕容盟主的功夫当年也不过如此罢!”一个浑厚声音的汉子反驳说道:“这只不过江湖术士的鬼把戏罢了,我看呐,这只不过是江湖之中的一种障眼法,骗骗小女娃子,当不得真!”尖着声的男子说道:“原来如此,我见识少,倒还以为是这个叫花子非同一般,原来也不过是鱼目混珠骗骗世人罢了!”那浑厚声音说道:“我向来看不惯这种人,偏偏没本事还喜欢招摇撞骗,待我去撕破他的假面目。”

柳眉风挨这一桌近些,恰恰听见他们的对话,适才见古行空使得手法不仅不是以假乱真的把戏,反而对沈梦君手下留情的真本事。这时他转过身来见那浑厚声音的汉子疾步朝古行空后背擒来,柳眉风自小便厌恶背后偷袭的小人,自从被幸田志助劫持,他便往后多了几分心眼,此刻看浑厚声音的大汉欲行不轨,他侠义之气涌上心头,翻手推出一盏茶杯,只听“啊”地一声,那浑厚大汉已被茶杯砸向膝盖,古行空见势望着柳眉风,他这才知已经有人一直盯上他了。

这时沈梦君顺势望见是柳眉风,心中大惊,心道:这不就是昨日救我的那个人嘛?昨日他救我时虽蒙着脸,后来也不知如何捂着脑袋,但是望着那双忧郁的眼睛,我决计忘不了。昨夜我抛下他不敢,我一直耿耿于怀,没想到他还活着。更没想到今日他也来到了苏州城,还来到这望湖楼,看来这一切都是缘分,是了,他救下我的性命,我还没有报答他,所以老天爷这才让他出现我的面前。

那浑厚大汉一瘸一拐朝着柳眉风走来,怒声骂道:“你这臭小子多管闲事,看来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柳眉风自顾倒了一杯茶,饮了一口,似是没有听见一般。自从入了中原,他还未与第三个人说过话,他不想惹是生非,只不过看不惯背后偷袭的小人,这才出此下策,见到那个大汉大发雷霆他也不去理会。他自知中原人心险恶,诡测难辨,越是不说话反而少了些麻烦,只不过他从小被四位干爹言传身教“侠义”二字,今日见到不义之事,他也顾不得惹祸上身。

那浑厚大汉接过同伙递来的双拐,守在手上,那是精钢锻造而成,寻常的兵刃难以挨过。他曾凭着这般兵器教训过几个蟊贼,自然是自持这兵刃的行家,加上他走路本来就不稳,一条腿长,一条腿短,这幅铁拐正好可以作支杖。他先前已看不惯古行空,此刻被柳眉风折损,此刻见柳眉风心高气傲,不去理会自己,更是火冒三丈。想起这二人都是年轻小伙,而他早已过了而立之年,更何况还有亲朋好友一旁看着,权衡利弊,此番他必定扬眉吐气,折服柳眉风争来这一口气。

喝呼之声未断,那大汉移拐开路,纵上几步,另一支拐杖横劈过来,这是一个死招。柳眉风护着紫霄剑一迎一还,那大汉当喝一声,连划三下,招招逼近,柳眉风推剑一格一挡,那大汉攀上桌来,只听“啪啪”一声,茶壶已被他扫下地上。柳眉风暗见他下盘不稳,拂身贴地而扫,那大汉心中惶恐,自顾慌忙弃下铁拐,柳眉风连连欺近,那大汉节节败退,逼近墙角。那大汉大怒跳起,欲与柳眉风同归于尽,拉着柳眉风跳下窗台。

古行空危机之时,腾空而起,偏空激上,化解了二人的牵扯,那大汉有心同归于尽,被古行空拦身化解之下,他一时之间难以站立,已跌落下来。

众人见了大惊,柳眉风伏在窗台俯视,只见那大汉一瘸一拐地朝小径逃了过去,众人看他情形,皆是开怀大笑,沈梦君来到柳眉风跟前,正欲开口说话,只见古行空也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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