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呼叫着邪魔野鬼的调子,扫起地上的尘土,使边区明媚,爽朗,硕大个擂台霎时间变得地狱一般黑暗。风扯着人的衣襟,扯着擂台,木屑横飞。
黄龙咆哮,旋风狂嗥。
下一刻,黄龙与那龙卷风,撞在了一起。
李星云凡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仿佛全身血液在刹那间全部倒流,他手足皆软,不能呼吸,只觉得那一个瞬间,风止了,声歇了,整个世界停了下来。
然后,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去,在他甚至还来不及感到害怕时,只见白光金芒,飞沙走砾,绚丽无匹,远胜过天上太阳。整座擂台,四分五裂,以两人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包括天上震飞出去。
他一颗心里,空荡荡的,只觉得凌厉风声,不断从耳边掠过。
他并没有觉得害怕,反倒有些欣慰,心中念念道:“这场比试,大师兄赢了吧。”
忽地,他看到程大志的身影正以更急的速度向后飞去,隔过沙雾,他看到,程大志正朝他微笑,淳朴的脸颊,慈爱的笑容,这一刻,而他背后似乎有道无形的力将他接住。
他的脑中,泛起了一个想法,耸然动容:大师兄,为何,为何?
他有心想要控制局面,但却是有心无力,只得任由那无形的力道,将他慢慢送到擂台上。
剧烈的恐惧,猝然袭上心头,他全身冷汗,微微颤抖。
下一刻,程大志轰然摔倒在地上,他不忍直视,微微闭上了眼睛,一抹泪痕滑落。
“大师兄竟为了我,主动放弃了这次大试,对他而言,此生荣耀将有可能止于此,值得吗?”李星云慌忙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倒在擂台下的程大志,黯然泪下。
无言者天此理显,有道之世其日长。
四目相对,一笑一啼哭,尽在不言中。
“大师兄,你没事吧!”薛大礼等人疾步来到程大志身前,一把将他扶起,关心道。
程大志扫了眼众人,微微一笑道:“不碍事,没想到老六的实力已经强过我了!”
“大师兄,明明是你……”卢青耀心直口快,还没来得及说完,薛大礼拉了拉他的衣角,道:“老四,不要说了,大师兄这么做有他的道理。”
“呃~”卢青耀应了一声,不再多言,大师兄心中想法他本是心知肚明。
李星云独自一人站在早已破碎不堪的擂台上,神情呆滞,精神恍惚,心中忽然升起一股酸楚,他心中深深明白,这场比试对程大志的重要性,而他却这样轻易让给了他。
这份情义,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底。
忽然,李星云豁然抬头,望着那无垠苍穹,紧紧攥住了拳头,心中呐喊道:“大师兄,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本就只是为何长见识而参加的大试,突然间让他斗志激昂。
也许,只有获得最终的胜利,才得以报答大师兄!
李星云收拾好令旗,正要朝擂台下走去。忽地,茫茫人群中,一抹容颜落入眼中,李星云看在眼中,竟是如刀割了一般,痛在了心里深处,心在那一刻仿佛破了开来,见那人一双明眸亮若星辰,黑发衣襟在大风之中飞舞飘荡,风姿绝世,动人心魄,无奈何,清丽的脸上却带有几许期盼,几许忧愁。
“这人是谁,为何这么熟悉,亲近,难道这就是他日夜所思所想之人?”久已消失的欲望,掩埋深心的呐喊,亘古以来曾一闪而逝的桀骜,突然再度昇腾。
他心狂呼!
天地应和。
山中风声又起,幽幽吹过,
似有雨,淅淅沥沥从天空中飘落下来。
忽地,苍穹如墨,环盖大地。
无边乌云压顶,雨丝从天空落下,细细密密,冷风吹来,点点滴滴,打在脸上,寒到了心里。
李星云正要上前,找到那人,问上一问,无奈何人早已没入人群,消失不见。
他四下寻找,始终不见人影,半晌,依旧无踪。无奈收回了目光,埋在心底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久久不能忘却。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你来自哪里,你叫什么名字?”
“为何见到你的那一刻,感觉会如此强烈,你究竟是谁!”
李星云几近疯狂,他很想立刻就去寻找,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她,然而,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为他付出这个多的大师兄还在等着他的问候。
“大师兄,我,我~”
李星云来到程大志身前,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是好。
“老六,你想什么呢,在擂台上傻愣半天,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赢了大师兄是么?”卢青耀心中似有几分怨气,没好气道。
程大志狠狠瞪了卢青耀一眼,而后朝李星云微微笑道:“老六,什么都不要说了,你现在好歹也近六强了,对某些人而言,已经不错了,毕竟你还年轻,机遇是要靠自己牢牢抓住才行。”
程大志话有所指,李星云岂能不明白,心头莫名一阵酸楚,用力点了点头道:“大师兄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程大志欣慰一笑,又道:“老六,刚才在台上看什么呢,心中是不是还装着什么事,有什么就说出来,我们帮你解决。再说,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比试才是最重要的,你懂吗?”
李星云老脸一红,羞愧的低下了头道:“师弟没有事,更不会耽搁明天的比试,还请师兄放心。”
程大志闻言笑道:“那就好,那就好。‘乾’字擂台比试还在继续,江恒对乐虎,可谓是相当激烈。平时根本就见不到如此精彩绝伦的比试,咱们一起去看看,也好寻找其中差别。”
“师兄你们去吧,师弟累了,先回去休息了!”李星云的心早已凌乱,哪里还有心思观看比试。
“那好,你回去吧,养好身子,迎接明日大试。”程大志知李星云有心事,既然不愿意说,也不再勉强,而是微微点了点头,便带着一干人等去了‘乾’字擂台。
此时,硕大的擂台边缘,只剩下他一人。
细雨微微,打湿了发梢。
一个人在雨中,默默寻找。
其间,见到了子佩正为风轩逸高声呐喊,也见到程大志等人全神贯注的观看比试,又见到了被他打败的对手,唯独没有见到那个他心中思念的人。
难道,她已经下山了?
或者,她不想见我?
又或者,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是臆想出来的罢了!
就这样,在茫茫人群中,走着,寻找着,甚至走遍了整个无妄峰,也没有找到那人。
不经意间,他来到了一个小湖畔,一个石亭筑在了湖心,只有一道古旧木桥连接到湖边岸上。
许是累了,他走上了木桥,来到了石亭内,随意而坐,望着波光如镜的湖面怔怔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几近黄昏,木桥的那头,青影浮动,她望着他,他望着她,相顾无言,此时无声胜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