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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道年底出行定是多事之秋,更别提正月还想赶着四处凑热闹,两老破天荒第一次放下成见,肯选择不走寻常路,改走偏僻小道。本来好好的行程,岂料祸从天降,越过天桥时突然横空飞出一辆公交车直面冲来…之后,她再醒来时,就莫名其妙来到了这里。
有道是世事难料。鬼知道那该死的车子原是从地府里开出来的,人要碰上了那还得了!
起初,沈习醒来时也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也没有受伤,就是眼镜丢了。她一向后知后觉,对自己忽然置身于一间略显朴素清幽的绿屋子里,倒还挺放心。并且,她一旦对周遭环境放下心了,人就极容易发起愣来,思绪也开始变得慢吞吞的,一时没见着沈爸沈妈的人影,仿佛就连他们的形象,也跟着恍如隔世了似的。
她一直在发愣,直到被一个身穿浅灰色长衫上衣与玄色长裤,腰围了一条白色围裙,头上还绑着一条略显旧式样的粗布头巾的妇人给生生吓回了神儿。
“怎么,难不成我大费周折,竟救回来个傻的?”妇人一进来,见沈习老半天睁着眼睛,只盯着她傻愣,也没吭一声,便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又道:“也好。叫你呢,傻子。”
“呃…不是。我没有傻。阿姨您好,我…”
“傻子都说自己不傻。既然醒了,麻溜儿收拾完滚蛋,这里不是客栈,也没得便宜可占。”妇人说完,又转身打开一旁的五斗柜,那样子像在找什么东西,却找不到似的。
“不是的阿姨,我叫沈习。我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我居然躺在这儿?总之非常谢谢您的搭救。请问您看见…”
“闭嘴,傻子!别吵吵,净说废话,看见那东西了吗?我问你。”
“啊…什么?”
“就说看没看见,没问你别的。不知道就闭嘴,哪儿来那么多疑问!”
“哦…没看见。”
“哼!你们这些小辈,一个个的,成天只知道卖弄装傻充愣的鬼把戏,简直不知所谓!”
沈习:0.0?
打从这妇人一进来直到出去,显然都跟沈习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眼看她翻箱倒柜到最后,还是找不着东西,便径直旁若无人的走了。
她一走,沈习又再度陷入了一阵沉思当中。
嗯…她刚刚、貌似是在挨骂吧?挨了一个素昧平生的阿姨的骂。这没错。可是…她犯错误了吗?好像也没有吧。
回忆,忽如潮水般从沈习脑子里开始涌现出来,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不断发生的过程,又再一次的令她感到了何为青少年时期该经历的迷茫与困扰。
“算了…万恶皆因醒来。”她喃喃自语,拽了拽肩上背篼的绳索,继续踏上漫无目地的采药之旅。
从山下的竹屋出发,要到山顶深处去采药还有一段挺远的距离,这条山路是沈习近来走得最多,且活动范围也最广的地方。山中景致清新,树木稀疏,草丛繁茂,由于多有碎石,堆砌成了一格一格的台阶,尽管粗糙烂制,人行走起来却也非常方便。
一路走来,鸟叫声不断,沈习不知道究竟是些什么鸟居然那么能叫?起初,她听这叫声,像是麻雀又像是斑鸠,有时她呆在竹屋里,偶然也能听见一阵翅膀扇动的噗噗声。
头一个星期里,她无所事事,看这里一草一木,仿佛都像初次碰见一般新奇,倒觉得日子还颇有生活情趣,也很好奇这些鸟类的真实面目。直到某日上山之后,发现明明个头那么小的生物,竟能轻易叫得那么大声,并且从早到晚的叫,不带歇口气儿的,久而久之,她也就不以为然了。
虽说在这以前,沈习除了念书的必经之路以外,就一直只是呆在自家小区里溜达,或在大学里的宿舍与图书馆和教学楼的范围里打转,在这两者之间穿梭,她从习惯了沿途的风景,到忽然换了个环境,头些天里难免不知所措。可惊诧过后,人一旦接受了大自然独有的美,对待它,也就跟对待寻常事物一样开始显得漫不经心了。
也许,还有另一个原因:她近视了。并且丢了眼镜,看东西总是模模糊糊的。沈习个人不太喜欢这种感觉,这种总是需要她费心去留意周遭所有东西的面貌的这种感觉。因为这与她那马虎的天性背道而驰,那就难免令人不太愉悦了。
自从来到狐仙山这儿后,尽管每日都平淡无奇得足以使最精明的人都失去警惕,变得怠惰起来。可沈习由于事故,弄丢了眼镜,失去了心灵那扇窗户上的玻璃,就一心认定,绝不能容忍自己再失了门面上的礼数。她一迂腐起来,有时简直令人发指,但奇迹却发生了,秉承着再小心翼翼也不为过的沉稳态度,竟然成功的使她获得了竹屋主人的居住首肯。
也就是那位打一同她见面开始就阴阳怪气,并且在这段日子相处下来,沈习直觉往后也会继续保持着阴阳怪气的那位阿姨——呃…经过纠正,已不能再叫阿姨,应该称呼其为:沈大娘了。
然而…她还是不怎么习惯这样沧桑的称呼。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尽管沈习面容平静,但那颗心里始终在动荡不安着,她迫切的需要一间有着向阳小窗,且能够遮风避雨,供她静坐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的住所,已经显而易见。因为光是坐在一片黑暗之中,眼里准是看不到多少未来的曙光的。
于是,沈习想要祈求屋主的怜悯,希望沈大娘能够于百忙之中,抽空大发慈悲的收留一下她这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可是没有开口的机会,因为沈大娘时常不见人影。当然,身为一屋之主,她是用不着告诉任何人她的行踪的。
结果,在一个筹措不安的阴雨天里,沈习走进了厨房,没发现任何能填饱肚子的食物,却发现炉灶边,竟然站着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