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英看到了一模一样的香囊,顿时觉得生无可恋,正打算自绝。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萧钰冲了进来,他手中握着香囊,对柳玉英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闻言的柳玉英一怔,肩头忍不住颤抖了起来。“香囊是我故意放在书房的,若是你会早点走进去,你就不会将秘方交给你爹了对吗?”柳玉英低首绞着手苦笑,是吗?自己如果早知道,会这样吗?萧钰见其不答,又道:“你知道为什么你拿着秘方却仍然染不出那样的布吗?”柳玉英挺起身子,头微不可查的转了一下,却仍是没有说话,萧钰继续道:“那是因为里面有一味红花,逐利的人是再也不会想到其实用的是昂贵的藏红花的。”柳玉英刚刚挺起的身子因为这一句话又瘫了回去。可不是吗?哈哈,自己和自己的亲爹不就是那种逐利之人吗?一心只想着自己,那曾为别人想过半点。萧钰轻轻的走到床前,将香囊放在了柳玉英的眼前,又悄悄转身走了。柳玉英扭头眼睁睁的看他离去,想告诉他自己错了,知道悔改了,可是却不知该怎么挽回,还能挽回些什么。
萧钰踏出了紫云楼也不知该往哪里去。自己有心原谅她,可是心里隐约有一道刺,刺得自己难受。萧钰想还是把府中的事安顿下来再说吧,于是他回首看了一下紫云楼,挥手招来一个丫头,让她看顾着大少夫人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萧钰因为记挂柳玉英先于萧衍等人回了府,万幸他回来的及时,才避免了悲剧的发生。现在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接出南总管重整萧家染坊。萧钰禀过老夫人,便去着手办这件事。因为萧家既未误期,又未以次充好。府尹没有理由再继续关押南云,便将南云释放了出来。萧钰在外面接着,看着南云的糟蹋形状,萧钰心里不由得一阵难受,微微哽咽道:“南叔叔,您受累了。”南云抬头看天,万里无云,释然一笑道:“一切都过去了,不是么?走吧。”萧钰连忙点头,扶着南云,朝身后叫道:“柱子,赶紧过来扶一下。”正在整理轿子的柱子闻言赶紧应了一声,放下轿帘,跑了过去,搀着南云,慢慢坐上了轿子,抬回了萧府。
萧钰送南云回了萧府,派人给南夫人送了信,便立即返回了染坊。待将染坊一切收拾妥当,再回到萧府是天黑时分。萧钰刚踏进内院,就有老夫人身边的丫鬟跑过来叫住他,说是老夫人正等着他呢。萧钰抬头一看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不知老夫人等着自己还有什么事,忙急匆匆的随着丫鬟赶来。他进来的时候,老夫人正跪在菩萨面前念着佛。见人将萧钰带来了,忙伸手给荔枝,将自己扶了起来。萧钰见状,也赶紧上前搀扶,道:“祖母,这么晚了您还不休息,叫孙儿来不知有什么事要吩咐?”老夫人没吭声,示意屋里的闲人都退了出去,才对萧钰道:“关于玉英,你是怎么打算的?”萧钰见问,忙低下了头,没做声。老夫人深看了他一眼,坐在榻上道:“祖母知道你对玉英的心思,也知那孩子本是个好孩子,可是她心里没有你,没有这萧府……”“不,祖母,她心里有孙儿,也有萧家。”萧钰果断的说,“只不过她心里有苦,从未对孙儿说过。”老夫人惊疑道:“哦,怎么说?”接着,萧钰就将自己多年前救她的事还有白日她欲寻死的事告诉了老夫人。老夫人听后,沉默良久才道:“咳,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老夫人一番感慨,让萧钰也不禁后悔白日对玉英太过无情。老夫人看着萧钰,自思自己的这个孙儿啊对玉英已是情根深种,忍不住叹气道:“也罢,也罢。你们都大了,以后的萧家就靠你们了。这件事你就看着处理吧。我也累了,你回去歇着去吧。”说完就高声叫荔枝进来伺候。萧钰听闻祖母不插手了,心内兴奋不已,连忙谢过老夫人,直奔紫云楼。老夫人看着孙儿一脸高兴的离去,吐气叹道:“但愿玉英不要负了钰儿的这一片心意才好。”
萧钰回到紫云楼,柳玉英已经关门歇息了。看着房里漆黑的一片,萧钰却知道柳玉英并没有睡,但他没有打扰,也许她还需要时间静静。萧钰站在门外伫立了一个多时辰,柳玉英就在门内陪他站了一个多时辰。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最后,萧钰才对着门内轻轻说了一句:“玉儿,我知道你还没睡。今日你好好休息,明天我有话要对你说。”说完,顿了一顿,萧钰见里面没有回声,又徘徊了几徘徊,房内依然没有任何声音。萧钰低头沉思一下,便转身去了书房歇息。柳玉英看着门外的影子消失了,心中仿佛空了一般,五脏六腑都被那影子给带走了。她凝视着窗外,自嘲道:“好好休息,还怎么好好休息,还有何话可说,今生我是注定对不起你了。”
第二日一早,萧钰刚起身,就见柱子急匆匆的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大少爷,染坊有急事找您,让您快去。”萧钰急匆匆的赶紧穿上衣服,边穿边问道:“染坊怎么了,急成这样?”柱子一边帮忙穿衣,一边催促道:“不知道呢,染坊的赵管事一早就遣人来等在府门口,说是等府门开了就催您过去,有要紧事,耽误不得。”萧钰一听,不敢大意,粗粗的收拾了收拾就往外走,临走到柳玉英的卧房时,不禁住脚往里看了一眼。柱子看大少爷愣愣的盯着自己的卧房看,不禁纳闷自己的卧房有啥好看的,忙上前再次催促。萧钰回过神,赶紧随着柱子走了,心里想着“玉儿,你等我。”
萧钰匆匆的走了,柳玉英走出卧房,遍寻不见人。听门外的小厮说大少爷一早就急匆匆的出去了,不知去了哪。柳玉英不禁信步走到了府门口,四处张望。现在时辰还早,街上还没有什么人。柳玉英看着心里空落落的。待要回身,突听街角边传来一声传道的声音,柳玉英扭身一看,是一个道姑,有些岁数了。仙风道骨的脸上刻满了风雨的痕迹。柳玉英看着她莫名的升起一股好感,慢慢下得台阶来,走到道姑跟前,行了礼问道:“仙姑,从何处来?欲到何处去?”那道姑稽首低眉一笑,道:“居士有礼了。”旋即念道:“我生本无乡,心安是归处。”柳玉英沉吟道:“仙姑所言极是,不知仙姑是那座仙山?”道姑道:“蜀中多仙山,峨眉邈难匹。”说完便走,随口念着:“老君曰,上士无争,下士好争,上德不德,下德执德,执著之者,不名道德,众生所以不得真道者,为有妄心,既有妄心,即惊其神,既惊其神,即著万物,既著万物,即生贪求,既生贪求,即是烦恼,烦恼妄想,忧苦身心,便遭浊辱,流浪生死,常沉苦海,永失真道,真常之道,悟者自得,得悟道者,常清静矣。”柳玉英倾心听着,不觉着了迷,跟着道姑亦步亦趋的走了,初始,门口的下人没觉得什么,待到寻思起来,人已不知哪里去了,少不得要去禀告老夫人和大少爷他们。老夫人听说大吃一惊,连忙派人四处去找,正在着急慌乱之时,萧钰也跑了回来,忙问怎么回事,人找到了没有。荔枝快嘴道:“没有呢,连个人影也没见着,老夫人正着急呢?”萧钰听闻掉头就要跑,老夫人忙喊住问道:“昨夜你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今日下人们说她在门口跟个道姑谈论了半天。”萧钰听叫止住脚道:“都怪我昨天跟她说的不清楚,她可能误会什么了。祖母,我先不跟您说了,我先带人去看看周围的道观看看有没有人。”老夫人点头道:“去吧,注意安全。”“是,祖母。”萧钰说完便招呼下人:“跟我走。”一阵风也似的刮出门去了。老夫人定定的看他方寸大失的样子,不似平日里的稳重,默默的摇了摇头,感慨道:“真是冤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