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元四年,八月十六,丞相府顾明嫡长子顾渊八周岁生日,廷尉府池安嫡长女池瑜一周岁抓周宴。
两家自是商量好同一天操办,白天是池瑜的抓周,晚上则是顾渊的生日。
抓周宴,池府只请了来往较密切的几户人家,妇人加起来却也把院子挤得满满当当。
顾渊走进林妍的院里便看见的是一张大桌子,笔墨纸砚,算盘,首饰,胭脂,花朵,剪刀,花样子,林林总总的放在上面。
桌子上的笔墨纸砚为上好的湖笔,宣纸,徽墨,端砚。而端砚更是以石质坚实,润滑,细腻,娇嫩而闻名。算盘则是以一整块金打造,浑然天成,精致无比。更不用说其余的首饰与胭脂,均是出自京城内那千金难求的玉香楼。寻常官宦人家根本难以用上,现在竟随便被拿来给这嫡长女把玩,众人心里只觉这女孩未免太受宠了些,或许还得要早些问好姻亲人家,早让自己的孩子与这未来的大小姐熟悉。
顾渊进门,一一见过。看见桌上东西,知是还未开始,便轻笑,“我来的还早吧,这时辰还未到,不如我给小鱼儿再添一物。”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顾渊竟是取出一块桂花糕放于大桌之上。
众人开始取笑顾渊,这是何意。
顾渊却似模似样的说道:“母亲说了,这是我未来的媳妇,我不需要她有多厉害,因为我会一直保护她,无忧无虑的。她只要吃吃喝喝开开心心的就好了。”
都说童言无忌,可这番话又打动了多少妇人的心。
京城郡守夫人是个爱凑热闹的,“哟,顾大少爷可真宠我们池小姐啊。”
“可不是嘛,这还没过门就那么宠,长大了还不得纵得小鱼儿上天去了。”郎中令之妻沈夫人看着这顾渊小小年纪却又故作老成的姿态,不经觉得好笑。心念一动,逗弄几番。
听见周围夫人们的起哄声,陆烟也接道:“恐怕是啊,小鱼儿要天上的星星,渊儿也会想办法给弄来的。”
沈夫人大笑,“这可得选好良辰吉日啊,到时候可别忘记了请我们喝喜酒,沾沾喜气。”
“是的是的,还要抱孙子呢。”陆烟这话一接上,顿时哄堂大笑。
正说笑间,赵妈妈笑着慢慢走到林妍面前,“夫人,时辰已到,该行抓周礼了。”
林妍抱着池瑜,轻轻把池瑜放在桌子上,众人围着一圈,就等待着池瑜的选择。谁料想,池瑜坐在桌子上左看看右看看,竟是一个也不摸。此时的顾渊也有些急了,他想让池瑜拿住自己带来的桂花糕。他拿起一小块放在掌心向池瑜伸过去,池瑜一抬头,便看见了向她伸出手的顾渊。池瑜慢悠悠的爬起来,摇摇晃晃的向顾渊走去,顾渊眼里都是得意。谁知,池瑜路过桂花糕时竟是只看一眼就继续向顾渊方向走了,而且最后直接站在顾渊的面前,就像是平常玩耍时一样的张开双手,嘴里还不停的说着抱抱抱抱。
面对这一情景,几家欢喜几家愁。陆烟与林妍的脸上自是欢喜的。虽说顾渊比起池瑜大有七岁,可若两人自小长大,相信情分定会不一样。但在场的有些人可不这样想,这刚出生的小姐便得如此宠爱,廷尉,丞相,郎中令,能娶回家也是一门极好的亲事啊,原本打算的挺好,谁知顾府竟是想亲上加亲,不由得怨怼。
顾渊可不管这么多,他原本也是个厚脸皮的,一张开双手,用力抱住池瑜,还不忘捏捏池瑜的小脸。看见在自己怀里眉开眼笑的池瑜,乱流口水的池瑜,顾渊一时冲动就脱口而出,“池姨,这小鱼儿还没取字吧,不如就我来给她取个吧?”
此话一出,陆烟又尴尬,又好笑,“傻渊儿,你自己都还没有字呢,小鱼儿的字得等她长大及笄了,由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辈来取,哪由得你胡闹。”
林妍的想法则不同,她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好,不然也不会到现在才生下第一个孩子,而且过程艰辛。她想要在她离去之后,有个人能够帮她照顾她的孩子,平平安安的就好。所以,林妍朝陆烟故作白眼,又好笑的问顾渊:“那你说,这该取什么字好?”
“曦和。小鱼儿是卯时生的,曦代表着黎明与希望,和是因为我想小鱼儿一直平平安安的。池姨,可以吗?”听过母亲的话,顾渊已经有些迟疑,他也不知道池姨能不能同意。
林妍琢磨着曦和二字,竟是越想越觉得好。她一开怀就对陆烟说:“阿烟,我瞧着你家渊儿甚是喜爱我家小鱼儿,不如我们就此结个娃娃亲,待到来年小鱼儿及笄,就由渊儿主持了。诸位夫人觉得如何?与我做个见证可好?”说罢,林妍不住的笑,看见顾渊越涨越红却又极力想要装作淡定的脸色,终于忍不住大笑。
陆烟看见林妍如此开心,儿子与小鱼儿感情也好,自然赞成,“好啊,我早就想亲上加亲了。”
沈夫人笑的只能扶住钗鬓,“我早就看出来你们俩必要结那秦晋之好,如此一来,我可算个媒人?”
“算算算,自然要算的。”
“如此,那我们在座的就等着那一份喜酒了。”
屋内是一片其乐融融。
可朝堂之上却是惊涛骇浪,今日早朝,不知为何,无故多出许多弹劾顾宰相与池廷尉的折子。下朝后,顾宰相还被留在了御书房谈话,具体谈了什么,谁也不知。不过单看宰相出来后的脸色,也能知晓,不是什么好事情。
且说宰相回府后,陆烟与他说起娃娃亲一事。
顾明想了片刻,拥着妻子道:“这门亲事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不过,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这样办吧。还有,夫人,如今朝堂之上怕是不太平了。我想等渊儿过几年长大些,便送他去边境立军功,挣个职位。”
“为何要如此?夫君,你也不是不知,那边境可是成天打打杀杀的,难道你就,你就不担心我们的渊儿吗?”陆烟不明白,说着就要挣脱开怀抱。
顾明长叹一声,把妻子重新拥入怀,一下一下轻抚妻子的背,“不是我不担心,只是,有人要可以针对我们了啊。但如若渊儿军功在身,百姓皆知,纵是皇帝,也要顾忌一二。日后,你若出门且多小心几分,别有了危险。”
陆烟躺在顾明怀中,闭眼,“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