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貌似听说过?”
“是听说过又如何?”鲛人老妪虽然言语不善,但还是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好几百年都没有它的消息了,都以为它早就身归幽冥了呢。”
“幽冥?你是指的九泉界?”马如是有些不解。
“无知小辈,我所谓的幽冥,是指的一位神人,她是万鬼的起点,亦是夜郎的归宿。”
“是何方大能,竟有如此厉害。”姜珏心向往之。
“鬼姑神母。”
这个名字有些陌生,姜珏没有丝毫的印象,他转头看向马如是,只听他回望了自己一眼,跟着答道:“没听说过。”
“当然,它留名于天地时,你们祖辈都还未出生,作为晚辈的你们自然没有听说过。只是沧海桑田,全在倏忽之间......“
鲛人老妪长叹了口气,深陷眼窝的眸子里,瞬息间涌入了无数的往事。
“当年我的鲛鳞才有两百多圈鳞纹,即便按照你们人族的算法,一纹一岁,也才两百余岁。“
”也就是说,您那时还是个比鲛娘还童真的鲛人娃娃。”为了缓和彼此之间关系,姜珏故意改了尊称。
“没错。可是她却已是与女娲几乎并列的存在。”
“您说的她是——鬼姑神母?”姜珏追问到。
“是的。”
“您说的鬼姑神母,究竟何德何能,居然能与女娲娘娘相提并论?”
“何德何能?“鲛人老妪反问道:”众所周知,女娲曾抟土造人,你们可知泥来自何处,水取自何方?”
姜珏与马如是齐齐摇头,甚至连其余鲛人都是一脸茫然。
“泥撅自河汉九天,水取自幽冥九泉。”
“切,不就是泥巴和清水嘛,这苍穹之下,到处都是,还需搞得如此麻烦。”马如是不以为然。
因为他欺负了小鲛娘的缘故,作为长辈的鲛人老妪自然而然的没有给马如是好脸色,眼神一瞥,鼻间只是哼了一声,便望向了姜珏这边:
“有些人见短识浅,自然不会知道他嘴中寻常的河汉之泥,捏成的是人的肉身;而幽冥之泉,便是融在肉身内的魂魄。”
“可这与鬼姑神母,甚至与夜郎鬼首有什么关系?”姜珏越听越茫然,甚至一度觉得鲛人老妪是因为年迈,神志昏聩说跑题了。
“你们又知道什么?人们之所以尊它为鬼姑神母,就是因为她的能力,可以这么说吧:盘古化众神,女娲造世人,而鬼母,孕的是万魂。”
“这么说来,夜郎一族竟是鬼姑神母的后代。”听到这里,姜珏一惊,他总算知道夜郎的真正来源了。
“没错,夜郎一族确实是鬼姑神母的后代,而你所言的夜郎鬼首,不用想就知道是鬼姑神母的某位子嗣。”
一些萦绕在姜珏脑海中的谜团逐渐化解,但听到这里,又很快有问题接踵而来:
“鬼姑神母,从她相助女娲娘娘造人时就能看出,应是与女娲娘娘一样伟大的创世之神。既为神母,但为何她的子嗣却要反其道而行之,想要覆灭人界呢?”
“覆灭人界?那只是从你的角度所看到的边边角角而已,只怕离真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从它们的角度来说,只是想夺回属于自己地方;只是想为自己的母神报仇而已。”
“报仇?为谁?是鬼姑神母吗?即便如此,也不能掩盖嗜血残暴,阴冷无情就是夜郎们的秉性吧?”
一连三个问题,都无法倾尽姜珏心头的疑惑,但很让人恼火的是,鲛人老妪却在此时选择了缄默。
“不管夜郎鬼的秉性如何,但老婆子可以确定的是你们人比它们好不了多少,尽是些贪婪之辈,若不是你们那些达官贵族,我们鲛人一族又岂会沦落到了如今地步?夜郎对你们所做的一切,又与你们对我族所做的一切有何区别呢?“
老妪神情漠然,接着说道:”如今与你讲了这般多,一切都是看在你手中拿的是獬豸角,与女娲娘娘渊源不浅的份上。但其余的事情,少知道些,对你我都只有好处。”
见到对方不肯多言,姜珏也无它法。虽然还未找到鲲鹏,但已经收获颇丰,为了拉拢与鲛人一族的关系,所以主动说道:
“不说也无妨,但您现在应该相信,我可以帮你们鲛人一族,找一个新的归宿了吧!”
“冥界九泉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尤其是寒泉渊,几乎是为我们鲛人一族天然而生;但如你所言,夜郎一族想要冲破九鼎封印,重回人间,若真是那样,我们又何必舍近求远?“
鲛人老妪话题一转,接着说道:
”因为等到你们一被覆灭,我们鲛人一族的生存之地自然不再担心曝光,也不会再受到人间贵族派来的巫、卜、祝的肆意挤压。”
“你...”见鲛人要置身事外,马如是显得有些情急。
唯有姜珏冷笑,用手拍了拍马如是,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徐徐道:
“是吗?”
“怎么,你们还想强迫不成?”
鲛人老妪面色一厉,场面顿时紧张起来,鲛人们虽然身负着或重或轻的伤,一个个精神萎靡,但涉及到族地安危,立马严阵以待,似乎只要姜珏露出敌意,它们就会拼死相博。
唯有小鲛娘,纤纤手摇着老妪腰际的侧鳍,似乎想替姜珏说情,但老妪不为所动,道:
“你之前很多都猜得没错,但却有一点不对,我们让小鲛娘出来引你们离开,并不是因为我们鲛人已经沦落到了需要未成年族人来戍守族地的地步了,而是小鲛娘已经到了历练的年纪。”
“就是所谓你们鲛人的成年礼?”
“虽然鲛娘还未到年纪,但我族人丁稀少,本是想让她独身一人,见识见识你们人性的险恶,你们之前如何欺骗与她的,我们与她一样,自然看的清楚,所以若想如何,最好还是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
姜珏其实很想笑,他清楚,若是换做之前,鲛人肯定会选择杀人灭口,以保全鲛人一族的踪迹不会泄露。但如今老妪为什么会对它们讲这么多呢?
原因只有一个。
是因为她看到了獬豸短匕,开始质疑姜珏的能力,感觉受到了威胁,才会因为姜珏带着疑问的一句“是吗”,听成了反问的意思。
对方越是不停地在言语上武装自己,就越暴露了鲛人一族的底细——她们确实穷途末路了。
虽然姜珏心知肚明,但并没有拆穿,因为他很快的找到了另一方案。
“你这么确信,夜郎鬼首能够打开九鼎的封印?”虽然面对着严阵以待的鲛人,但姜珏如处闲庭,信步而去,他手背在腰后,踱到鲛人劈水而成的巨大水幕旁。
“好几百年都没有它们的消息,如今既要卷土重来,它们自然早有准备,”
“但如果,我能制止它呢?”姜珏轻描淡写的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