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我两人极有可能中了迷障。”
姜珏一愣,显然有些出乎意料。
“怎么可能?”
“这个很简单。我可以试给你看下。”
黎雄看着姜珏想了想,接着说道:
“你知不知道你父母姐姐他们的生辰八字?”
换在平时里,无缘无故问人生辰八字多半会招来猜忌的,以为你有什么险恶用心。黎雄本来也不想问这个,但是一时又想不起别的。看着姜珏犹疑的神态,他骂道:
“又没有让你小子来告诉我,老子知道了有个球用,老子只是问你知不知道就可以了。”
“这个,这个...我就知道我胞姐的...”
姜娴与姜珏同岁,这个姜珏理所当然知道,可是姜公姜母的确切生辰嘛,就难说了。天底下大多的父母的生辰一样,做子女的没几个会记得,尤其是儿子,不是说他不孝顺父母,确实是这些细节他不一定会在意。如今被旁人问起来,姜珏倒有点不好意思了起来。
“不知道是吧,你喊你那姐姐进来,你问她知不知道你家老子的生辰。”
姜珏也被黎雄搞得不明所以。黎雄嘴角勾起,看样子在等待着一出好戏。
“姐,娴姐?”
姜娴在外面听见姜珏的喊声,知道他好了,急忙推门进来。黎雄为了避嫌故意让开床头来到门边,边关门边说道。
“女郎,你弟弟说他有事情找你。”
这边厢,姜珏凑在姜娴耳边小声问道:
“娴姐,问你个问题,你知道阿爹和阿娘的生辰吗?”
姜娴一听,眉头不由得皱起。看了眼黎雄后小声反问道:
“身子好些了没有?怎么一醒来就问些不着边际的事情。”
姜娴很是反感黎雄开头闭口老子老子的,又加上他面像长得实在是对不住人,所以没觉着他是个好人,但是一想想他毕竟对自己弟弟有救命之恩,觉着自己可能是多虑了,于是把一些话又生生的咽了回去。作为一胞同生的亲姐弟,姜珏自然是晓得她在担心什么。
“不关他老人家的事,只是这些日子想到以前都只顾着自己,从来都没关心过父母生辰,突然想问的。”
姜娴一听,原来如此,张口想告诉姜珏,可是突然发现脑袋是空空的。就连姜珏都知道她姐明明记得的,这会儿怎么会突然不记得说不出了呢?
黎雄找了个借口调开了姜娴,随即对着门外唤道:
“你,对对对,就是你。你家宝贝儿子醒来了,说要见你。”
姜母三步并作两步,看到姜珏神色好多了后才大为宽心。一把抱住姜珏,一下没控制住情绪,呜呜哭了起来,边哭边说道: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你说你怎么这么傻,小书的事情既然过去了,就让他过去了啊,何必再多想呢.....”
“阿娘,不必再担心了,孩儿已经好了很多,这几日肯定又给家里添了好多事情。”
“傻孩子,只要你好,就好了。”
姜珏知道父母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好。本来想再安慰自己,却发现门边的黎雄正在一个劲的给他挤眼睛,姜珏知道他的意思。
“阿娘,昨日里孩儿做了个梦,梦见孩儿小的时候您和阿爹亲手给我做长寿面。没想到一下子就过去了这么多年啦。”
“是呀,你跟你姐姐都长大成人啦,再过些日子,怕是都会有自己的妻儿孩子啦。”
姜母看着姜珏,一脸慈祥。
“孩儿突然想到,这么些年从来都没有给阿娘阿爹做过长寿面,甚至连您二老的生辰都不知道呢,孩儿太不孝顺了。您可以告诉孩儿吗?”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不过也罢。也是难得你有这份心,告诉你也无妨。”
姜母开口欲讲,可是想了半天,就是没有说出什么来。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姜珏的心也是一点点的沉了下去,难道真如黎雄说言?可若不是如此,自己阿姐怎会记不得父母的生辰?就算她真记不得,那么自己母亲又怎会记不得自己,自己女儿,自己夫君的生辰?要知道再过一个月,那就是姜珏他们姐弟两十七岁的诞辰了。
有问题,果真有问题。
“现在信了?”
看着姜母远去,黎雄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走了过来。
“信了,只不过晚辈还有个问题。晚辈回家这么久一直都没有发现,您又是怎么发现的”
姜珏感觉一切都太蹊跷。刚刚的事情是一回事,另一回事是黎雄的出现太蹊跷。
“哟,你这小子这心眼长得可挺快。没错,如果不出意外,老子也没那么快发现,甚至我们两到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您说的意外是指。?”
“本来老子不能告诉你,既然今天走到这个地步,你我已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告诉你也无妨。”
黎雄顿了顿说道:
“你小子还记得之前老子敷在你额头上的东西没?那就是护身骨,它有着抵御灵邪的用处,老子就是傩杀门的人,此次来到清平就是有要事在身,所以门中赐了我三块。一块用在你身上,在过滇池的时候碎掉了一块。而另外一块,就碎在了西山。”
姜珏对于护身骨的样子没有多大的印象,只记得当初它贴在额上时清清凉凉,应该是玉石一类的东西,完全不知道他是死人的头盖骨所制。
他以为黎雄应该是神仙高人,心里不由大为敬佩,也不知傩杀门究竟是个什么门派,要是能拜在他们门下,那该是多好。
“没想到您这么厉害,难道那日在西山,您就发现不对劲了?”
“哼,是个傻子在西山都能感觉不对劲了,就你小子还以为是什么寻常人家在娶亲。”
对于黎雄的不屑,姜珏有些无法理解。
“难道不是么?”
“是?要不是老子按着你小子,恐怕你早就没命啦。”
姜珏听到这里也不反驳,不过内心还是有些不以为然的,觉得黎雄有些言过其实了。可这一切哪里瞒得了他们这些老江湖,黎雄见姜珏不信。问道:
“你还记得那天的迎亲队伍里有多少人吗?”
姜珏想了想,答道:
“挺大的,小侄以前都没见过这么大的迎亲队,都好像有二三十人。”
“那都是死人。”黎雄冷冷的笑道。
“死人?怎么会?那天他们一路走来都是生龙活虎的啊。”姜珏有些无法接受。
“是吗?生龙活虎的?表面上看着是他娘的热闹,仔细看你可曾发现一个个面色苍白,死气沉沉?”
不说则已,一说姜珏就记起来了。的确如此,那支迎亲队虽然人数挺多,而且吹拉得也是挺起劲挺欢庆的,可是一个个都是面若死灰。
尤其是靠近姜珏那边的那个“新娘”。虽然到了现在姜珏记不清她的容貌了,可是那种感觉还在,她太眼熟了。到底像谁呢?想来想去姜珏都想不起来,可惜只看到侧脸,没有看清楚全貌,姜珏由是想到。而一旁的黎雄说道:
“别想了,他们早就死他妈透了,被拘走的魂灵跟我们也没有什么鸟关系。好在的是你我当时躲得够块,否则他娘的你我两个极有可能是其中一个。”
被黎雄这么一唤,姜珏他也不去想那女子究竟是谁了。跟上之前的思路,继续问道:
“既然如此,我们当是已经逃过那一劫了,怎么会还有您说的迷障?”
“这就是老子搞不懂的地方了。跟你说,在这个迷障里,我已经试过了,老子没去过的地方,大多都不能去,看过去都是雾茫茫的,走了半天又会走到老地方。
有些眼生的没去过的,可能是因为你也在迷障里的关系所以老我也能去。所以你应该跟我也是一样,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听黎雄这么一说,姜珏就明白多了。原来这个迷障是根据他们两人的所见所闻来构造的。
这也解释了她们为何不知道自己生父,自己夫君,甚至他自己生辰的原因;黎雄姜珏不知道的,所以这个迷障里的人都不知道。
姜珏倒吸一口凉气,随即问道:
“这么说来,小侄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了?”
想到外面的父母姐姐,现在自己所处的家,想到他们可能都是虚幻的,姜珏有些无法接受。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可是你要明白,你正真的家在外面,这里只是根据你我的见闻所构建的。再不想办法出去,你我极有可能留在这里。”
黎雄头一回没有以之前的口吻与姜珏说话,可能是能觉着他年纪小,体谅他的感受,所以言语柔和了几分。
“那您说我们该怎么办?”
思来想去,姜珏觉得黎雄说得在理,这里是有他的亲人,可毕竟都是虚幻的。
他真正的家在外面,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个时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了,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担心自己,他想到他阿爹身体本就不好,想到她阿娘阿姐。姜珏决意得和黎雄尽快的想到办法才行。在这里待一天就多了一分危险,这里面即将到来的未来,他们无法预测。
“没有别的法子,就是咱们要从护身骨碎的那时开始,一点点排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此刻?还是?”
姜珏头一遭遇到这种事情,没有一点方向,幸亏着当时遇见了黎雄。
“老子也倒是想,但是你想若是在你房里关门谈上个半天一宿,你小子觉得你家老爹会不会起疑?现在我们对于自身处境并没有多少了解,只是根据目前的情况猜测极大的可能是如此。若是万一有了变数,你小子能承担起?到时候可别说老子没提醒你。”
“那定在何时?”
姜珏既问,黎雄本想与他约个时间,不料想门突然被推开了,姜娴端着一盏茶水进来了。
“爹爹说,多谢大师的救命之恩。现在正让下人在备些酒食,一会务必请您赏光用罢饭后再走。”
姜娴将茶水捧到黎雄手里,对黎雄说到。而此时姜珏正躬身站在姜娴的侧面,就那么不经意的一瞥,他看到了让自己心惊动魄的一幕。
此时姜娴的侧脸与那日他在西山见到的新娘有八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