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一旁的青衣长舒了一口气。姜珏知道他们担心自己,所以心中更加清楚,自己不能让人失望。可是永昌郡守此时对自己时刻有着提防,故技重施,已然不能。
正在这时,一旁的树怪感觉到了姜珏的出现,粗壮的手臂不死不休,前后往姜珏抱来。这树怪力量奇大,但不知道是狂暴后失去了神志还是本来就是个木头脑子,格外的一根筋,谁伤了他,非得咬着对方死磕到底。
“小子。一而再再而三的给本官耍些小聪明。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郡守右手扶着胸口,面上一片杀意。姜珏本来是想置他于死地的,眼看着他撞向了自己的刀口,到最后还是微微一偏,留了他一条生路。
姜珏也不是不敢,黎木当初就是死在他的手中。但黎木那是恶有恶报,而这郡守,虽然恶了些,在永昌郡百姓的眼中还算好的,虽然大多是为了政绩,故意做出来的样子,总比鱼肉百姓或者尸位素餐好吧。
所以在关键的时刻,姜珏心软了。心软的结果,就是面临着两个远比自己厉害的劲敌不死不休,穷追堵截。
姜珏本来只求从它们手底逃出生天便罢。但是现在这个处境,似乎也只能拼死一搏才有渺茫生机。更何况这树怪来历奇怪,如果让它一直在这许愿井旁,迟早有一天会祸害一方。
想到山脚下鸡犬相闻的村落,姜珏不忍他们也罹难与清平一样祸患。
“既然如此,那就放手一搏吧。”井水温度不高,但也熄灭不了姜珏此时的豪情。恰见树怪一记重锤砸来,因为小半截腿都没在水中,腾跳并不方便,所以就势一滚,背后被激起的水花溅来,打在人身上生疼。这一记要是砸在了身上,怕不得直接留在原地。
在树怪抽回臂膀的时刻,姜珏抽腿就赶紧往岸上跑,虽然此刻暂时没有树怪的威胁,那守株待兔的郡守却包抄了过来。
“受死吧,小子。”郡守掌上弥漫着血毒,朝姜珏印来。此时两面受敌,姜珏根本无处可躲。就在这个紧要关头,姜珏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不躲不闪,直挺挺的站在那,嘴角提起,带着一抹莫名的笑,等着郡守一掌的来临。
姜珏这是在堵,堵他受了伤,不敢和自己以命换命,堵他忌惮着一旁并未出手的白羽,青衣。当然,既然堵,就得有赌资。而姜珏的筹码,就是自己与永昌郡守的命。
若是郡守不管不顾,那姜珏只能自认倒霉。如若不然...那就是向死而生了。
这一幕看在旁人眼里,肯定如刀尖漫步一般惊心动魄,因为此刻姜珏心底亦然,虽然心中害怕得砰砰狂跳,姜珏却不能表现出丝毫在眼底。他甚至不敢对视郡守的眼睛,怕对方发现了自己心中不足的底气。
这一霎只有白驹过隙般迅捷,却如同沧海变作桑田般漫长。所有的动作与表情在这一霎间都变得缓慢而细微,丝毫不露的映入姜珏眼底,尤其是面前永昌郡守一愣的表情,以及猛然退开的身影。
直到等他退开到了岸边石碑处后会发现,白羽他们还身在原地,一切只是姜珏的诡计。
“诡计多端的东西。”郡守恼羞成怒,提掌欲要追来,可此时姜珏已然上岸,而树怪的双臂紧随其后。
姜珏终究是赌赢了,其实这一赌并不侥幸,因为姜珏心底清楚,在郡守的内心里他姜珏就如同蝼蚁,郡守怎么可能与他眼中的蝼蚁以命相搏?
一波虽平,一波又起。树怪与郡守交替的追击,已经让姜珏捉襟见肘。马帮少主带领着飞禽走兽牵制着一众兵卒,青衣并无一战之力,而白羽,虽然不时斜眼打量着场中,但并没有想要帮助姜珏的意思。
难道今天就要栽在这里了么?姜珏有苦难言,但是脚下不敢怠慢,避开根须的缠绕,四处兜着圈子。而那郡守忌惮树怪,只在一旁等着姜珏露出破绽。
地下树根的脉络,姜珏感知的很清楚,树怪的根基已经被毁坏得差不多了,这也代表着,留给他的时间并不长。可是该怎么办好呢?姜珏心底焦急万分。细想过来,他除了在黎雄那习得了几招行气驭气的法子,似乎并无说长了。
对了,怎么能把这驭气的法子给忘了呢?姜珏心中一下变得透亮。这法诀姜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姜珏双脚如根,将树怪身上庞杂的气息纳入身体。
一时间千万个声音纷至沓来,姜珏恍如看到了曾经信徒如云的青榕山,看到他们在自己面前或庄重虔诚,或心怀鬼胎的许下各自的愿望,然后再将一块块木牌挂在了自己脖子上,这就是被人期许的感觉吗?心底不知觉的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
这就是树怪的感觉么?这一次不比以往,姜珏既然感知到它身上气息里的情绪。当这些气息在姜珏身体里游走不去,一种舒泰的感觉弥散开来。而更奇怪的是,那树怪此时对姜珏,再无了半分恶意,或者是把姜珏当做了自己的一部分一样。
陡然间没有了敌人。先是一种疑惑的情绪传来,但这种情绪很快被姜珏的刻意引导下,将树怪所有的敌意全部转移到了郡守身上去。
既然融为一体,那姜珏的情绪,也成了树怪的情绪。无暇思索的,树怪一只粗大的臂膀高高扬起,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然后猛的一下,朝猝不及防的郡守当头砸去。
而在姜珏的控制下,另一只臂膀也不闲着,横着贴地扫来,一上一下的封锁住了郡守的退路。
这种与树怪连为一体的感觉极其微妙,如若要说出来,就好似驾着死灵马一般。人与马是融为一体,又或者说人穿着衣衫一般。身体与衣衫不分了彼此。树怪的手臂此时竟成了姜珏的手臂,姜珏想要打的地方,下一刻树怪已经砸了过去。
郡守狼狈的逃窜着,他似乎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一直追着姜珏不放的树怪陡然变幻了目标。而即便姜珏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树怪也不动姜珏分毫,并且还有树根将姜珏缠绕,有意无意的保护了起来。
可惜他怎么也不会明白,现在让他头痛不已的树怪,正是他眼中的蝼蚁——姜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