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空寂无边的黑暗里,渐渐的有了杂乱的声音,其中还伴随着一个女子的声音,他在呼唤:“姜珏,快醒醒...”
这人是青衣吗?她在那里,姜珏的手足无处着力,就这么在虚空中飘着,突然前方出现一个白点,继而变大恍若皓月大小,姜珏直奔它所在的地方而去,就如古书上记载的夸父,但是总离自己的目标遥遥而不可期。
不多久,它似乎变得更大了,此时甚至能够看到那中间似乎横亘着一个什么东西。正在姜珏为怎么接近它而苦恼的时候,一个黑影出现在了那里,还不待姜珏仔细看清楚,一个东西就砸了下来,姜珏伸手上去一摸,借着隐约的光一确认,原来是个水桶。
难道他是来拉自己上去的吗?那上面又是哪里?幽冥地域吗?姜珏抓住绳子,一双脚踩在木桶里。等到姜珏站好的时候,对方在上面摇动了轱辘,一点点的把姜珏升了上去。随着光线愈加的增加,周围的环境更加的明朗,到处湿漉漉的,长满了青苔,原来是到了古井底。
这么说来,拉自己上去的,应该是青衣了?姜珏伸手扣住井口,身子一撑就跃了出去。
“青衣”二字还未唤出口,姜珏已经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我这是死了吗?难道这就是幽冥所在?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这是一座院落,到处挂着大红的灯笼,也不知有什么喜事。看它各处陈设,竟然像极了姜府,姜珏以为自己眼花,擦了擦眼睛正打算确认,突然看到一旁站一个正在莫名其妙的男子。
“咿,奇怪。明明桶里有重量,怎么打上来就没有了水呢?”
“咿,小书?是你吗?小书?”姜珏看到他嘴角的那颗黑痣,不可置信的冲上前,想要抱住这个伴自己一同长大,此时生死两隔的姜小书。
姜珏的热情,换在了小书的这边似乎变了模样。他面目空洞,仿佛看不见姜珏一样,紧着面色大变,摇头道:“谁?谁在那里?你到底是人是鬼?”
“是我啊!我是二郎。小书,你连我也不认得了么?”
姜珏一个健步便冲了上去,想要抓住小书双臂,让他看清楚自己。可是对方却惊慌失措的身子一侧,就躲到了一边。
“不,不要装神弄鬼。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不...不敢现出身来?”
“我是你家二郎啊。与你一道长大的二郎,难道你看我不见么?”
姜珏把脸凑过去。可是他越逼近,小书就越往后退,不自觉边已经退到了井口。
“你...你别过来。”
姜珏完全没有把姜小书的警告放在眼里,身子往前一冲,而姜小书本能的伸手出来一挡身子同时往后一退,不知为何,就因为这么一退,小书脚靠在了井口上,一下子重心突然失衡,直接往井底栽了下去。
“小书...小书?”姜珏心中担忧,伸手就去转轱辘,想要把姜小书拉上来,可是麻绳被拉的笔直笔直的,怎么也拉不动。
“你没事吧,我这就拉你上来。”
下面什么声音都没有,想到这里姜珏不由得有些担心了起来,急忙去寻人来帮忙。可是园中空空寥寥的,只好往后院跑,别说前院,就连这后院的陈设都与姜府所差无几。
如果不是因为清楚知道自己身在永昌郡外的青榕山上,姜珏真的会怀疑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在自己的家里。正在他经过一间灯火通明的厢房时,姜珏想都没想推门就闯了进去。
原来这是一间书房。书房中的主人正在抄写着什么东西,听到开门声响,头也不抬的唤道:“小书,灯会快开始了,快来帮我研磨。”
姜珏奇怪得紧,为什么这人与自己那么相似?这些事情太过蹊跷,使得姜珏暂时的把姜小书的事情丢在了一旁,好奇的走到对方身旁,用手捏起墨碇,细细慢慢的磨了起来。那与姜珏长得出奇相似的男子正在抄写着经卷,别说只说形貌,就连字迹都所差无几。
“咿,这不是抄写的五经吗?”
姜珏的印象中,自己就只抄过一次五经,那一次就是——上元节!
正在这时,门又被推开,一个小仆又平端着一盏茶水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坐着的男子,又往姜珏站着的地方望了一眼。
就这一眼,让姜珏彻底凉到了心坎里。所有的回忆如同洪水决堤一般掩了过来,这一幕幕,不正是上元节夜里所发生的吗?这两个自己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才是当晚的那个鬼?不,不是。真正的小书早就掉下了井中,而幕后凶手一定就是现在进来的这个假小书?
“你到底是什么妖孽?”
姜珏此时阴气布满全身,依旧看不出对方是个什么身份。情急之下,他只能伸手去推坐着的自己,可是手一伸过去,如同伸到了水中一般,直接从身体里穿过。
“起来啊,不要再抄了。小书和父亲有难,去找人帮忙。”
姜珏自认为这个声音已经算振聋发聩了,可是坐着的那个自己还是无动于衷。情急之下,姜珏想到了一个人,自己胞姐姜娴的师傅,也就是姜珏口中的韩伯父。
当初离别清平,拿出那一袋药丸时,姜珏就知道他的来历绝非一个普通医师那么简单。他一定能解决面前危机,能够提前救小书,自己父亲于水火。
可是怎么才能告诉另一个自己呢?说话又听不见,碰也碰不到,正在毫无办法之时,姜珏的眼睛落在了另一个正在抄写的简牍上,同时脑中灵光一闪:“虽然触碰不到这些自己,但我可以碰到这些东西啊。”
姜珏把手指伸进砚池蘸了些墨,歪歪斜斜的在简牍上写下几个大字:“提防医师解惑”。
随着这几个字被写出来,坐在凳子上的姜珏此时也已经有所发现,只见他眼睛猛然瞪的老大,当下把手中的毛笔一甩,一把抓住刚进来的假小书,头也不回的往外面跑去。
“站住,你拉住的小书有问题,他是假的!”任凭怎么提醒,他都听不到了,唯独那个假小书,在出门的那一刹那把手中的托盘茶盏一扔,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姜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