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人是很难见到雪的。
一场雪落不尽冬天的冷漠。雪很美,但很凉,凉到心底。
五天后,安家老宅,洛心如奄奄一息。
现在洛心兰已经无法开口说话了,她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她知道,她就要要死了,现在她除了默默流泪,什么也做不了,她真的不想离开,离开她的两个苦命的孩子,离开她爱了一生的固执男人……
洛心兰病床前,安怀远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看着她,他的结发妻子就要离他而去了,然而他的表情看起来还是那么淡定,他很能控制的面部表情的,就好像这世间没有什么事能掀起他心中的一丝波澜一般。
安洪毅和沈兰在几步远的小方桌前坐着,除了偶尔端起茶水抿几口外,再无其他动作。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的确,注定的死亡无可避免,他们唯有等待,也无什么大喜大悲……
而此刻靠在墙壁旁的安月也识相的安安静静躺在婴儿车里,不哭不闹。
安月,安月,这是安怀远给她取得名字。
安月,安家只给她一个月的寿命,还是她母亲给她求来的。可是,马上她的母亲就要走了,一个月也差不多到了,那么她,也该“寿终正寝”了吧!
安家除了安阳,都来了。也对,安阳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可能是腿脚不方便,所以晚到,这是安家众人理所应当的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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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
刘叔正在指挥着佣人们打扫院子,准备丧事。除了刘叔的指挥声和佣人们做事时发生的磕磕碰碰的声响外,再无其他声音。寂静,又是死一般的寂静。是的,大家都知道,这家的少夫人就要死了,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多一个表情,除非不想要工作了,更何况这家少夫人平日里待他们也算和善,也多生同情,谁也不敢自找晦气,多不吉利啊!
“刘叔!”是安阳,他在走廊里叫住了他。
刘叔回头看见是安阳。有一丝疑惑,阳阳怎么会在这里,这时他不应该在他母亲房里吗?
“刘叔,我的手刚刚不小心扭伤了,在前面没找到人帮我,麻烦你推我去我妈妈房里一下!”
“喔,好!”刘叔的疑虑忽然释然了,的确,后院的人都被他叫来收拾院子了,他手扭到了,自然不容易转动轮椅,来找他帮忙来了。想着,想着,心中便有些酸楚……
刘叔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皮肤黝黑,是岁月,也是经历让他对安阳这孩子更为疼惜。
刘叔叫刘义,早年的时候也有个儿子,要是还活着的,该和安阳差不多吧!可惜,天灾人祸,刘叔家里穷,南方夏季来临时总是暴雨洪水,他在外打工,而他的儿子和媳妇儿在家里看家。然而,夏季的夜里,风雨无情,雷电嘶鸣,雨水冲陷了那不堪一击的泥土瓦房,他们还没来得及逃出来,就这样永远的天人永别。
家没了,家人也没了,他也心灰意冷,再无娶妻生子的打算,也不想再去远方飘荡。是安洪毅夫妇收留了他,让他在这里做管家。他也同意了,这里隔他的家也不远,他的父母当初在兄长家里得以幸免,现在还需挣钱供养他的父母亲。所以他对安家是很感激的,做事儿也是尽心竭力,况且他在外面也打拼过,也算有些阅历,管理起安家琐事来也是井井有条,这让安家众人很满意。也因为他的经历,安家人也没把他当外人看。
刘叔正推着安阳朝洛心兰房里走去。穿过走廊,通过眼前这个十几平方米的小坝子,就是洛心兰的房间了!
“刘叔,等一下!”这里除了安阳和刘叔,四下无人。
他们在这里待了将近十分钟,期间,刘叔的面部表情很是丰富,而安阳倒是一直淡然如水,他跟他父亲一样,很会控住面部表情,没人能猜到他们真正的心情。
除了他们俩,没人知道他们的对话,也没人不知道这个小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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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内。
洛心兰看见安阳进来了,就一直把焦距放在他身上,不能说话,不能动弹,只能眼巴巴的望着他。
安阳懂的,他来到洛心兰面前,拉住她的手,“妈妈,我们都会好好的!你安心去吧!”即使发生车祸,即使被医生下达了死亡判决书也不曾显露伤感的安阳此时也朦胧了眼。
他是个重感情的人,他总是不太在乎自己,却总是那么关心身边的人。她明白,刚刚他表达的意思,他们都会好好的,她的儿子,她的女儿。她终于停住了流泪,慢慢的嘴角开始上扬,笑了。然后,永远的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