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罗想起刚才殿中的经历,转了转眼珠,朝绿玉喊道:“绿玉!你过来——!”
绿玉循着声音看过来,看到绿罗站在那里瞪着眼看着她,绿玉平时没有少受她的欺负,赶忙将扫把放在一旁,乖巧地小跑着去到绿罗的身旁,低着头问:“绿罗姐姐,叫我有什么事情。”
绿罗不看她,转过身,一边向小厨房走,一边用命令的口气说:“我问你一件事情,你要跟我实话实说。”
绿玉跟在她的身后,小碎步紧挪着,低着头眼神不住地流转,口中却讷讷地说:“是,绿罗姐姐,绿玉不敢对姐姐撒谎。”
绿罗走慢了一点,与绿玉并肩而行,看了看周围并无其他的人经过,放低了声音问道:“你以前是在淑妃娘娘跟前伺候的,可知道淑妃娘娘当年是怎么死的吗?”
绿玉心中咯噔一下,她怎么会忽然问起这个,难道是于氏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是哪里露了蛛丝马迹吗?是不是最近几次下药不够谨慎?面上却不敢露出怯色,依然讷讷地说:“我那时还小,也只是个在后厨烧火的丫头,没有福气在淑妃娘娘的近前伺候,不过倒是听年长的宫女议论过,说淑妃娘娘是难产死的。”
十几年前,绿罗还没有进宫,对那些往事也只不过是道听途说,那些年长的宫女,总是添油加醋,说得真假难辨,不过她倒是愿意相信绿玉的话,她点点头,又问:“你可知道与咱们娘娘有什么关系吗?”
绿玉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摇了摇头,说:“我当时年纪太小了,不记得这些了。”
绿罗停下来,歪过脸严厉地看着绿玉,沉声说:“你再好好想想!”
绿玉低着头咬着嘴唇,绞着手指头,假装想了一会,说:“我只听一个老姑姑说过,好像淑妃娘娘生产的时候,咱们娘娘就在她身边。”
绿罗一副大惑得解的样子,轻声自语:“哦。。原来是这样,那就难怪了。”
正好两人走到了小厨房,绿罗在门口站下,低声威胁绿玉,说:“今天我问你的事情,不准对第三个人说,若是说了,撕烂你的嘴!”
绿玉装作害怕的样子,连忙点头,声音发抖地说:“是的,绿罗姐姐,绿玉一定不说出去。”
绿罗剜了绿玉一眼,走进小厨房,用钥匙打开锁着的药橱,从里面取出一份御医开的安神药,递给绿玉,指着炉灶,颐指气使的说:“你来煎药。”
绿玉听话地接过药,虽然唯唯诺诺的样子,但是却手脚麻利的生火,熬药,老老实实的盯着炉灶,一句话也没有再多说。
绿罗站在一旁,也不说话,但是脸色沉沉,心里想,“若是那时淑妃生产,于氏在她身边,淑妃当年也算受宠,以于氏争强好胜的性格,一定不会好好照顾淑妃的,给她点苦头吃肯定是做得出来的,不过,她总不至于害淑妃死吧,毕竟她怀着王上的孩子,她怎么敢呢……”
药煎好了,绿玉将药汤箅出,盛在碗里,小心地放在木托盘里,走到绿罗面前,小声说:“绿罗姐姐,药煎好了。”
绿罗本还在出神,看到递过来的药,被吓了一跳,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绿玉,接过药,说:“没你的事了,去干活吧。记得,嘴巴紧一点!”
“是,绿罗姐姐。”绿玉低着头,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等到看着绿罗端着药出了门,消失在走廊尽头,她就悄悄地从偏门出去,去往王氏的宫中。
这会子临近晚饭,正好是个侍卫交班的空档,周围并没有什么人,一路安全到了王蕊珠的绮霞殿。绿绮悄悄把绿玉带到偏殿,等在那里,不一会儿,王氏就过来了。
绿玉跪下行礼:“参见娘娘。”
王蕊珠将她扶了起来,说:“绿玉妹妹快起来,你冒险前来,一定是有要紧的事情说吧。”
绿玉说:“蕊珠姐姐,那于氏已经开始夜夜梦魇了,喝了几天的安神汤也不见好转,定是那药起效了。而且今天绿罗来问我,淑妃娘娘的死是不是和于氏有关系,我想,一定是她在做噩梦的时候,说漏了嘴。”
王蕊珠一听这话,高兴的说:“听你这么说,这药是起效了,看来,离她发疯的那日也快不远了。”
王蕊珠仿佛看见那于若晨披头散发,癫狂如魔,在宫室之中发疯的扔砸东西,喊叫到声音嘶哑。又好像看见淑妃就站在她的面前,身穿她最喜欢的水色衣裙,对着她笑,一直笑,还是当年那年轻温婉的样子。
绿玉又问:”姐姐,我们能不能给她快点下药?“
王蕊珠回过神来,对绿玉说:“不,我们慢慢来,不急在这一时,甚至可以停一停,让她以为自己在好转,省得被她怀疑。绿玉妹妹,你一定要沉住气,不要轻易露出异样,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被他们发现了就全完了。”
绿玉定了定心,连连点头,说:“姐姐说得对,我们不急,等得了这么多年,不能在最后前功尽弃。”
王蕊珠看看外面天色,也是不早了,便说:“妹妹还是快些回去,快到传膳的时候了,于氏那边可能随时会找你,别让他们发现了你不在。”
“好的,姐姐,那我走了,您等我的好消息。”绿玉行过礼,匆匆离开,回到了于氏那里,还好她平日里一直都不很起眼,所以并没有人在意她是否离开过,又去了哪里。
很快又到了于氏传膳的时候,绿玉像往常一样跟在捧膳侍女后面,低头快步走着,然而与以往不同的是,她心里多了一分坚定。
长天之上晚霞浓烈如焰,直烧得天边辣辣的红,夜色慢慢拢上凛都的天空,那艳丽转瞬间隐没,被无尽的黑暗吞噬殆尽。这样的夜晚,适合做梦,美梦,噩梦,自己,别人,梦中的人都是牵丝木偶,跳着身不由己的舞,演着似曾相识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