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大龙船之上，三人谈天甚欢，突闻接明月夜的小船已经到了。
哥舒寒闻言起身，恰时风帘一挑，一袭白衣胜雪的淡妆美人已经走进阁楼来。
她见到夜斩汐和莲弱尘，款款行礼，语调清冷道：“民女明月夜，叩见夜王殿下与夜王妃，千岁千千岁。”
夜斩汐微微蹙眉，倒是莲弱尘赶忙起身，拉起少女亲昵道：“月夜，都是自己家人，何必这么拘谨与生分？刚刚斩汐还说要认你为义妹，后日你出阁就从夜王府上红妆肩舆。云光郡主和斩汐都算娘家人，也会亲自送亲。若非我现在有了身孕，我也会去的。如今只能在西凉王府，帮着阿寒布置新房了。明日，等你觐见圣上后，我会遣人将你接入夜王府，所有的钿钗礼衣，这边都已经准备好了。你只要做个开心漂亮的新娘子，就好。”
“弟妹，你怕还为兄长悄悄扣下苏全一事，生气吧？哈哈，这要怪，还得怪阿寒没及时跟你说清楚。苏全我早就派人送回府里了，汪夫人那边我也交代清楚，暂借苏全这段时间，还请她不要为难这位老仆。嗯……你们在土库堡的时间，不告诉你，主要为了保汪帅周全。事出有因，也只好先斩后奏。”夜斩汐语调柔和。
他一展衣袖，盯住面前女子，几个月不见，这丫头长了身量，眉宇之间更增了几分倨傲与清冷。
大约有缘吧，他并不因为她的疏离而迁怒她，反而有种亲近感。
“十七，来见过兄长和嫂嫂。”哥舒寒伸臂拉过明月夜，他打量着她略施粉黛的俏脸，颇有几分惊艳之感。
她束了双髻，各插着两枚镶嵌着月白珍珠的合欢花步摇，映着明珠耳扣。唇瓣有淡淡的粉牡丹胭脂，整个人清新脱俗，美妙绝伦，甚在夜舒楼的花魁莲弱尘之上。看来紫萱今日为自家女主出门，下足了血本与心思，悉心打扮出来的那份华贵与精致，不多不少刚刚好。
“十七，我们正在商量为汪帅脱罪之事，你一起来听。”哥舒寒把明月夜拉到身边，让她在自己身畔坐下，还体贴地为她斟了一杯暖茶。
本来明月夜对夜斩汐和莲弱尘，并无好感，骨子里多少存着戒备与埋怨。但未曾想到，这两人并未有什么皇族的架子，反而待人平易温和，又与哥舒寒那么熟络，待自己倒若家人一般宽容和随和。为人简单直率的她，不禁为自己的孩子气有些脸红，便顺着哥舒寒在他身边坐下，不再出言不逊。
“多谢……兄长与嫂嫂，为家父之事操劳。刚才我语气太冲了。我并不知道苏全已经回府，对你们有所误会。”
“我这弟妹，倒脾气爽快。”夜斩汐挑眉，一双如水双眸晶莹闪烁：“既然自家人，何必放在心上。对了，弱尘你这身子也越来越重了，府里府外实在无法兼顾时，夜舒楼也可暂交给弟妹帮忙管理。”
“我可不行，我只会看病配药，做生意会赔本的。”明月夜赶忙接话。
“阿寒有钱，不怕。”莲弱尘露出迷人的微笑，她为明月夜到了一杯热茶。
“嗯，不怕……”哥舒寒倒吸冷气状，夜斩汐装作喝酒，暗自好笑。
“汪帅的事，不知……需要我做些什么？”明月夜迟疑道。
“皇上已经召见了我和斩汐，汪帅的事我们已说得很清楚。皇上不会太为难汪帅。只不过柳贵妃紧追不舍，稍微麻烦。”哥舒寒淡淡道。
“皇上明日还要召你觐见。我想见了你，他就会对汪帅网开一面。”夜斩汐啜了一口酒，似笑非笑。
“能不见吗？”哥舒寒沉吟：“似乎还没有到时机？若皇上强留十七在宫中……”
“皇上……老了，会听劝的。”夜斩汐抚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道：“他若想留你在宫中，你就不妨讲讲你母亲的故事。让他知道，明妤婳就是莫无涯。”
“兄长知道……明妤婳就是莫无涯？”明月夜迟疑，眸光微冷。
“猜测而已，难道不是？”夜斩汐桃花眼眸，犹如阳光之下的秋水微涟，初看觉得透彻柔和，再看却泛着莫名的波澜，层层叠叠，根本深不见底。
“看来，我的身世你们都清楚。既然如此，我以此要求皇上放了汪帅，不孩子气吗？”明月夜垂下眼眸，按捺住自己的脾气，艰涩道：“再说，我也不想求……他。他就是个妄信逆臣的皇上，不是好皇帝。”
“当今圣上，年轻时确实杀伐决断，政治清明。不过老了，有了牵绊，难免有糊涂的时候。你的身世，就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你若求他未必不答应。”莲弱尘微笑道：“不用担心，皇上问什么，你答什么就好。其他的，斩汐和阿寒会为你做好。不过，若有人故意激怒你，你一定要尽力隐忍。因为，人只有在情绪激动时才会有破绽。比如柳贵妃那老女人，先别和她起冲突。”
“弱尘，我以为，可以安排一次偶遇……就在后花园吧。”夜斩汐微笑，眸光如剑：“该知道的真相，他应该知道。至于怎么决断，我相信他心中有数。所有的变革，都将从惊醒开始。”
“嗯，明白。”莲弱尘会意点头，又看着哥舒寒：“你若不放心，就让阿九跟着吧。”
哥舒寒唇角一旋，遂而明白，意味深长道：“甚好。”
“你们怎么跟打哑谜一般，听得我莫名其妙。也罢，就按你们说的办吧。”明月夜拿起那半杯茶，喝了一口，疑惑道：“这是乌沃茶吗？嫂嫂有孕，但从你气息与面色上看，应该体质偏寒质。若在有孕初期，这种茶少喝为好。它本身倒暖身的，但若和特殊食物同食，却容易相克，比如狮子国的椴树花蜜，极容易造成腹泻。”
“这个，我还真不太懂。那月夜你可有时间，细细帮我诊脉？”莲弱尘微笑，拉住明月夜的小手，亲密道：“我们出去走走吧。反正汪帅的事，你男人会为你办好，放心。”
明月夜脸色涨红，她看了看哥舒寒，他微笑点头，对莲弱尘的称呼甚为受用。
两个美丽的女人自然而然挽着手，缓缓走出了二层楼阁。
“斩汐，你怎么看？”哥舒寒望着两人优美背影，低低道。
“女人心，海底针，何必用猜？”夜斩汐冷笑道：“虎骨……你自己多吃些才好，尽早有了孩子，她就彻底收了心，终归忌惮。”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哥舒寒翻了翻白眼，无奈道。
“柳氏，应该已经动手了。我们的事得加快。”夜斩汐细眯着桃花眼眸，眸光微寒，他看了一眼哥舒寒：“不过，弱尘说的对，你那绾香馆就赶紧拆了吧。过去的事儿别再纠结。这明堂的未来之主配得起你了。不相干的人，趁早让她的痕迹消失殆尽，免得生事。”
“斩汐，我的私事你少管。”哥舒寒微微挑眉，意味深长，余音之中，还隐匿淡淡一抹威胁：“你这么护着她？”
“阿寒，虽然现在她不明白，但你总知道我和她的关系。这杯老醋我可不接。再说，我们成事也需要明堂堂主。还好，你也喜欢她……”夜斩汐眸光闪烁，犹如波光迷惑：“不然，就算把你们绑着去拜堂，我也会在所不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