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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幸福的所在

人是一种需要不断被满足的物种,一旦出现空缺,就想要弥补。

苏黎以为自己内心的空缺可以由林森或者江昱文填补,但是她想错了。她想要的只是一个单纯的、安全的、温暖的怀抱而已,可对方不这么想,要么不给,要么给的过于苏黎所能承受。最终她想明白了,试图依靠外来事物去填补内心的空缺,本就是不靠谱的行径,人所能依靠的单单只有自己。一个人心灵深处的空虚,岂是某个人随随便便就能填补得了的呢?好在苏黎向来不是一个害怕孤独的人,她反而非常享受一个人独处的时光。既是经历过死亡,且连孤独都不害怕,就可以所向无敌,一直强大。

经历这么多的是是非非,还是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最能触动苏黎心底的柔软,尤其是这个冒着生命危险来到世上、又让苏黎差点丢掉性命的小小人儿。要说生命中出现的最大的惊喜,苏黎认为,那就是孩子了。孩子所带给她的喜悦和满足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相反,所有的悲哀和痛楚,在面对孩子的时候都会荡然无存。似乎所有的空缺都可以在孩子那里得到弥补。

与白杨的彻底决裂,是在2016年12月份。

那天下班后,苏黎到父母那里去接白天回自己的住处。自从白杨拿椅子砸苏黎之后,苏黎就再也没有去过她和白杨的婚房里。那套房子是白家买的,她自然不愿意继续住在那里。好在海边的那套房子已经装修完了,虽然是在六楼,但好歹是苏黎自己的房子,她住得安心、舒服。

到父母那里的时候,白杨也在,他是去看孩子的。

苏黎知道,他肯定又在妈妈面前说什么了,因为一进门,妈妈就发出一连串的炮弹式问题轰炸。

“你是怎么回事?到底想干嘛?”

“之前来送你的那个男的是谁?”

“不要没事找事啊!”

……

苏黎没有回应,大步走向正坐在沙发上玩耍的小白天:

“宝贝儿,走了,跟妈妈回家。”

说着,苏黎张开怀抱,白天顺势站起来朝苏黎伸出双臂。

白杨拉住白天:“你忘记了,爸爸明天带你去玩呢!”

小白天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了,又坐了下去,奶声奶气地说:“妈妈,明天爸爸要带我去游乐场玩。”

苏黎往前一步去抱白天,被白杨挡了下来。

苏黎一下子火了,大声吼道:“你发什么神经!”

“哇——”苏黎这一吼,把白天吓哭了。

这时候,苏母走过来抱起白天说:“不跟她走,让她自己走吧!”

苏黎顿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本来还以为有个妈妈可以理解自己、心疼自己,谁知道妈妈竟然帮他一个外人。她急得叫起来:“把孩子给我!”

“不给啊!”白杨站起来挡在苏黎的面前。

苏黎气急败坏地朝他胸口捶打。

小白天哭得越来越厉害了,苏母大声指责苏黎:“闹够了没有!看你把孩子吓得!”

“给我孩子!”苏黎歇斯底里地喊。

“哇——不跟妈妈走——哇——”小白天在外婆怀里一边哭一边推搡着往后退。

“看吧,白天不跟你走!”白杨冷笑道。

“把孩子给我……呜……”苏黎缓缓地蹲下身,无助地哭起来。

苏母冷冷地说:“你自己走吧!今天无论如何都不会把孩子给你!”

“啊……呜……”苏黎的情绪崩溃了,她哭得越来越大声,那哭声听起来让人觉得凄厉。谁都不知道,她到底忍受了多少,心中的憋屈又有多少。而此时此刻,似乎全世界都抛弃了她。

就在这时,小白天挣扎着想要下到地上:“我要妈妈……呜呜……我要妈妈……”

苏母并没有撒手的意思,白天从她的怀中挣脱出来,跑到苏黎的面前,一边哭,一边说:

“妈妈……呜呜……妈妈……你别哭了,别哭了……我跟你走……啊啊……我跟你走……”

苏黎一下子把白天紧紧地揽到怀里,母子两人抱在一起哭了好一会儿。抱住白天的那一刻,苏黎觉得自己抱住了整个世界,她再也不想要放手。

抱着白天上了车,苏黎给他擦擦眼泪,在他白嫩的小脸上亲了亲:“宝贝儿,妈妈带你回我们的新家。”

“好。”白天还在啜泣,但是乖巧地应了一声。

待苏黎系好安全带,白天问道:“妈妈,新家是什么?”

面对这样的提问,苏黎心底涌起一股悲伤,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家伙本该生活在健全的家庭中,毫无顾虑地成长起来,然而现在只能跟随苏黎前往那个只有他们娘儿俩的家——不知道那还能不能称得上是一个家。苏黎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要好好地教养、陪伴白天,让他尽可能地不受到伤害和影响,但前面的一切都是未知,苏黎的心中也有担忧,她只能努力去做。

“宝贝儿,新家就是妈妈新买的房子,在海边,以后妈妈可以经常带你去海边玩。”

“噢!可以去海边玩啦!可以去海边玩啦!”白天开心地手舞足蹈。

苏黎看他高兴的样子,不禁一阵心酸。这个天真的小人儿,只要用好玩儿的、好吃的就可以把他哄得温顺听话。但就是这个单纯的小人儿,在苏黎崩溃大哭、孤独无依的时候,守护在了苏黎身边。他一定是上天派来守护苏黎的天使!

一个小时之后,到了新房子的楼下,苏黎抱起白天,一口气上到六楼,丝毫不觉得累,仿佛她抱的是天底下最珍贵的宝贝。

进到屋里,苏黎打开客厅的灯,抱着白天坐到沙发上:

“宝贝儿,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

“妈妈,是不是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只有妈妈和你一起生活,好不好?”

“妈妈,那以后我来保护你。”

“呜……妈妈的宝贝儿……”苏黎又忍不住哭起来。

小白天用他柔软的小手拭去苏黎的眼泪:“妈妈,不哭!”然后双手环绕妈妈的脖子。

苏黎紧紧地抱住怀里的小宝贝,谁知小家伙使出更大的劲把苏黎搂的更紧。

躺在床上,苏黎目不转睛地盯着熟睡中的白天——长长的睫毛,明亮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和嘴巴,精气神儿十足,多么精致的一个小人儿啊!

白天完美地秉承了白杨和苏黎的一切优点,真是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喜欢的那种娃娃。每次苏黎带着白天出门,都会碰到有人夸白天“这小孩儿长得真好看”!而且小家伙从小就特别懂事,喜欢帮大人做家务,聪明又机灵,亲朋好友都喜欢逗他。

苏黎清晰地记得,白天两岁的时候跟外公外婆住,有一次她买了一大袋子零食回去。小白天高兴地拎起整袋儿的零食艰难地踱步到客厅,先把零食放到客厅中间的矮桌子上,然后搬了把小椅子到一米多高的壁桌旁。

只见他踩着椅子使劲抬高腿爬到壁桌上,用手指着零食说:“妈妈,帮忙把零食递给我。”

苏黎诧异地问他:“你干嘛呢?”

小白天指了指壁桌上面的台桌:“我要把零食放到最上面。”

“为什么要把零食放那么高?”苏黎看看台桌,大概有50公分高,和白天个头差不多。

“因为放的高点,爷爷(白天管姥爷叫‘爷爷’)就拿不到了,”小白天说着噘起了小嘴巴,“他老是偷吃我的零食。”

“哈哈!哈哈……”苏黎不禁捧腹大笑。白天个子矮,站到地上够不着最上面桌子上的东西,他就以为爷爷也会够不着。小孩子的思维逻辑真是太有趣了!

“妈妈,你笑什么?”

“没事没事,宝贝儿想的办法可真妙,”苏黎忍住笑,“不过,妈妈买的零食多,你一个人吃不完,爷爷帮你吃点还好呢!”

“我不是不让爷爷吃,但他都把我想吃的东西吃完了,我都没得吃啦。”

“那你告诉妈妈你想吃哪个,下次妈妈多买点,好不好?”

小白天开心地点点头。苏黎笑着把他从桌子上抱了下来。

还有一次,苏黎带白天出去玩,结束之后把白天往父母那里送。

路途中,小白天坐在后面盯着窗外看了一阵,然后细声细语地喊:“妈妈……”

“怎么了,宝贝儿?”

“你走的是近路还是远路?

“妈妈走的是近路吖。”

“难道你不想我吗?”

“想啊!妈妈时刻都在想你。”

“那你为什么不走远路?”

“为什么要走远路呢?”

“走远路就可以多看我一会儿了呀!”

一席话,让苏黎哭笑不得。

白天一岁的时候,学会走路,学会说话,一切都很顺溜。

妈妈告诉苏黎,在白天还走不稳的时候,就会扶着家里的老人上楼梯。妈妈还告诉苏黎,有一次她坐在客厅里拿着一面小镜子,一边照一边说:“唉,脸上好多皱纹!”小白天听到了跑过去问:“姥姥,怎么了?”妈妈说:“乖,姥姥老了。”小白天爬到妈妈身上,用手指着门外晒太阳的老奶奶说:“姥娘那样拄着拐杖的才是老了,姥姥一点都不老。”

有太多太多的时候,小白天不是语出惊人,笑倒一片,就是做一些奇怪的事情,让人哭笑不得。

他会拿很多牙签扎到橙子上,把橙子扎的“遍体鳞伤”,美名其曰“做手术”;他会把一整袋麦片倒进暖瓶里,说要给妈妈冲麦片喝;他会把一箱子猕猴桃全部切成两半,然后整齐地一格一格地摆放在箱子里;他会站在椅子上跟着姥姥学擀饺子皮,擀出来的还有模有样……

这个小家伙有时候调皮地让人抓狂,有时候精灵地让人赞叹,有时候又懂事地让人心疼……

苏黎轻轻地在白天脸上落下一个吻,从今以后,眼前的这个小人儿,就是自己的全部责任,是自己的幸福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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