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俺娘给你带孩子，打你一巴掌都是轻的，要是我，不打死你！”
“快起来做饭去，想挨揍了是不？”
看着吴九一面目狰狞的样子，青鸟又委屈又害怕，只得强打起精神去做饭。
这天上午，有两个不常来青鸟家的邻居来窜门，几个人正在屋里内聊着天。吴九一从外面进来了，刚走到门内，一看到里面有人，就站着不动了。
“哼！一窝憨子！”吴九一鼻子里哼了一声，冷冷地说完这一句，转身就走了。
这一句的声音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但从屋内里面每个人面上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来，都听到了吴九一的话。尤其是青鸟，脸色比任何一个人的都更难看。青鸟坐在边上，一时之间，万分尴尬，实在是不知道还该不该说话了。
这天中午，一家三口刚坐下正吃着午饭。
“小黑，过来过来。”吴九一说着话，就吐了一口浓痰在地上。那小狗倒也配合，眨眼之间就把吴九一吐在地上的浓痰舔了个干干净净。
“这狗是真听话，吐一口痰舔哩干净哩。”吴九一好像觉得刚才的动作还不够气人，还不够让人觉得恶心，接着又说了这一句话。
晚上，吴九一回到家时已是九点多，看到有人在家里玩，并不和人打招呼转身就出去了。青鸟早已习惯了，也不去理会吴九一的行为。
徐家二婶说：“青鸟，你不去看看，九一是不是出去了？”
“不用，他就这样，你是想不出他会做啥事？这几年了我都习惯了。你没看他刚才那样子，肯定又喝多了，估计是去东屋炕上睡去了，不管他。”
送走了二婶，青鸟转身就把大门从里面锁上了。
青鸟小心地走进了东屋，拉开灯。却发现吴九一并不在屋里面，一时间，青鸟有点诧异了。去哪了这是，青鸟一边想一边四处查看，但是屋内仅有的两张桌子底下并没有发现吴九一的身影。
青鸟走了出来，把院子的灯也拉开。
“九一”青鸟在堂屋门口叫了一声，没有听到回应。
青鸟又走到茅房外边，“九一，九一。”这一次青鸟的声音比刚才那声大了点，但是仍然没有听到回声。青鸟不相信地走进了茅房确认，确实没有。
这时，青鸟有点着急了，这是去哪了？青鸟又去东屋找了一遍，就连刚找过的西屋又看了一次，还是没有。
现在，所有的房间都找过了，院子里也都找过了，都没有发现吴九一的踪迹。
此时已是夜里十一点多了，青鸟不敢睡了，有点心慌。
这大晚上的去哪找人去？青鸟没有办法，急得眼泪快要出来了。
青鸟站在一扇破旧的木门前，仍然在犹豫倒底要不要去敲门。但是除了这还能有谁能帮他去找吴九一，但是一想到那年的事，就真得不想再走到这个门前。
青鸟敲了半天，终于里面的灯开了。
“这大半夜哩，谁呀！”
青鸟一听到这个声音，顿时没了精神。
“九一今天喝多了，我在家里找不着人，你看能不能让他爹去帮我找找吴九一。”青鸟虽然不想跟吴奶说话，可事到如今又没有办法，只得厚着脸说道。
“这么晚了，去哪找？”
“能不能让他爹去俺娘家看看，是不是在那里。”青鸟说这话也不是没有根据。
“明天再去看吧。”
吴奶有点不耐烦的说道。
“现在找不着咋办，急死人了。”青鸟有点哀求了。
“找不着，就不找了。”
青鸟还想说话，却发现，里面的灯已经关了。还是和那年一样，不管不问。
青鸟气得直咬牙，“吴九一还是不是恁儿？”对着门内大喊一声。
“不要了，不管啦。”吴奶的话比青鸟的嗓门更大，接着就是死一般的静。
青鸟回到家里之后，想着到底要不要去娘家看看。现在这深更半夜的还真不敢去，找别人去又不知道找谁。只得拿着手电筒蹲在堂屋门口。
就是在时，青鸟听到了打呼噜的声音，可把她吓得不轻。
急忙用手电筒顺声音的方向照了过去，就发现在南墙根下倒着囤。青鸟此时觉得有可能是，也不敢确定一定是。壮着胆子走了过去，也不敢支声，轻手轻脚地走着，走到近前，用手电筒一照。
吴九一正头朝里脚朝外躺在里面打着呼噜，看着眼前的吴九一，青鸟真是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气呼呼地走到大门处锁了门，转身就进了屋睡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青鸟做好饭，喂小峰吃完了饭，自己也随便吃了点，也不知道吴九一还吃不吃饭，但还是在锅里面给吴九一留了点饭，不怕九一不吃饭就怕他争理。就把屋里要洗的衣服全都拿到院子里，打好了水就开始洗衣服，小峰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面玩着玩具。
青鸟一边洗衣服一边不时的偷瞄着九一的那个囤，心里想着。我就不叫你，我看你能在里面呆多久，并且还把铁盆子整得动静挺大。
“小峰，你别在水里玩，把鞋踩脏了小心你爸打你啊！”青鸟刚泼出去半盆水，见小峰走到边上，就故意扯着大嗓门喊道。
“妈，爸爸呢？”小峰走到青鸟的跟前问道。
“你爸昨天出去喝酒了，妈昨天找了一晚上没找到。你去门口看看你爸来了没有？”青鸟故意大声地说道。
片刻之后，小峰跑了回来。“妈，没看见爸爸。”
“没看见爸爸！”青鸟偷偷看了一眼吴九一睡觉的那个囤，发现那个囤轻微地动了一下。
青鸟站起来，走进了屋，就站在门内，侧着身子向吴九一的那个方向望去。就发现吴九一正快速地从囤里面爬出来。
吴九一在水管旁用水随便洗了洗，掀开锅盖，就发现锅里面有半锅温水，也不先吃饭，就找了一个盆，接了半盆冷水加了点热水就去洗澡了。
两个月后的一个上午，吴九一还没有出门。青鸟正在大门外收拾柴禾。从远处走来一个老太太，青鸟虽然平时很少和这个人接触，但一想人家是长辈，又是村里的老人，就笑着打了个招呼。
“林奶奶，这一大早的散步呢？”
“是啊，没事早起出来走走。”
青鸟因为这林奶奶和吴奶的关系比较近，所以也没想再多说话，自忙自的。
“这柴火一冬天够烧不？”
“够了，也烧不了多些，平时主要还是烧煤球。”青鸟仍然笑着回道，但是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
“还是恁家好过，一般人家可不敢常这样烧煤球，这一冬天下来得多少钱？”林奶奶就站在青鸟的边上，看着青鸟干活，听这话的语气显然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啥好过不好过的，都是一天天的忙，要不是九一能挣钱，俺家也不敢这样烧煤球。没事我就收点柴火烧，这样还能省点钱。”
“听吴奶说，恁家的钱多得都花不完。”林奶奶笑着说。
青鸟一听林奶奶提到了吴奶的名，心里就没有了再说话的意思，拿起地上的家伙什就想往家走，“没有的事，你可别听别人瞎说。”
“这还有假，我亲眼看见的。”
青鸟听林奶奶这话就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心想，俺家里有多少钱，连自己都不知道，她咋会知道。家里的钱全都让吴九一锁在柜子里了，钥匙就在吴九一的身上，防她就跟防贼似的。
所以，青鸟听林奶奶说她亲眼看见的，很好奇，就停了下来。
“真的假的，俺家里的钱我都不知道有多少钱，你咋看见的？”
“前几天，吴奶邀我一起去了棉厂，我亲眼见你家九一把一沓钱给了吴奶足足有七八百呢！”
“你就瞎说吧！”
青鸟听了林奶奶的话，本来就不怎么想跟她说话，再加上她刚说出的事确实气人，也不在理会林奶奶，拿着家伙什气冲冲地进了家门。
林奶奶看着青鸟气呼呼地进了家，这才反应过来。觉得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只得悻悻地走了。
“九一，你给我起来。”
青鸟见吴九一还在床上躺着，瞪着两眼，肺都快气炸了。
“叫啥？”
“钱呢？”
“啥钱？”
青鸟见吴九一装糊涂，更生气了。
“你卖棉花的钱去哪了？”
“棉厂都记帐上了。”
青鸟见吴九一还不跟她说实话，火了，“记帐上了？我看是记恁娘的帐上了吧！”青鸟气得牙痒痒，恨不得上去打吴九一。
吴九一见青鸟跟他急了，也不吃她那一套，仍然是不冷不热的。
“钱是你挣的吗？你挣过一分钱吗？我想记谁帐上就记谁帐上，你个孬种管得着吗？”
青鸟听了吴九一的话，气得说不出一句话了，只得坐在一张凳子上生着闷气。但只在屋内坐了片刻，就出去了。
吴奶正在院子里的水缸打水，刚把水壶里面打满，一转身，就发现青鸟站在自己的面前，吓了一跳。
“吓我一跳，啥事？”吴奶倒是很镇定。
“啥事，还钱？”
“啥钱？”
“俺家的钱？”
“我啥时候拿你家的钱了？”
青鸟见吴奶不承认，一下子就急了。“啥时候拿了，别以为我不知道。”青鸟并不示弱地说道。
“青鸟来了。”吴爷从屋里面走了出来，和青鸟打了个招呼，但是青鸟并不理他。
“没拿你家的钱。”
“还说没拿，前几天拿了七八百，那是九一卖棉花的钱，还给我。”
“没事你就回家，别在这找事。”
吴奶并不把青鸟当回事，只看了一眼，就拎着水壶进了屋。
青鸟见吴奶不理她，也不还钱，很生气，接着就大声地嚷了起来：“把俺家的钱还给我，别以为背着我拿钱我就不知道，还钱。”青鸟跟着吴奶进了屋。
吴奶进屋之后，就坐在了一张椅子上，看着跟进来的青鸟。
“我说没拿就没拿，你走吧！别在我这吵吵！”
“你把钱给我，我马上就走。”青鸟两眼瞪着吴奶，那样子真想把她吃了。
“青鸟，有事你让九一来说，你先回家吧。”吴爷也站在屋内说道。
“九一被你们骗的跟个傻子似的，别以为我好骗，不给我钱，我就在屋里翻啦。”青鸟下了最后的通牒。
“那你就翻吧，翻出来你就拿走。”吴奶反而不吃青鸟这一套。
青鸟见吴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式，更生气了。正不知道怎么办呢，吴九一突然推门进来了。
两人看到对方都大吃一惊，青鸟没想到吴九一会跟来，吴九一也没想到青鸟也在这。
“孬种，这一大早上你不在家做饭，来这干啥？”
“要钱！”青鸟并不示弱，大声地说道。
“滚！”
“让恁娘把咱家的钱给我，我就滚。”
“我给俺娘钱，你个孬种有啥不同意的，钱又不是你挣得，你挣过一分钱吗？”
“我挣钱？儿子谁看着，啊。我一个人容易吗？恁娘不管不问的，还有脸拿咱家的钱。”青鸟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
“谁拿你的钱了，你哪个眼睛看见啦？”吴奶知道自已拿钱的时候青鸟并没有看到，所以一赖到底，死不承认。
“我是没看见，可我听林奶奶说了，啊！平时也不帮我带孩子，还有脸拿钱，拿的钱你有脸花吗？用俺家钱买的东西你也不怕噎死。”
吴奶见青鸟知道了，就开始耍起无赖来。“俺拿的是俺儿子的钱，跟你有啥关系？”
青鸟听到吴奶这样说话，气得大叫。“我跟你儿子有啥关系，你不知道啊？”
吴九一见青鸟呛了吴奶一句话，上去就打了青鸟一巴掌。
“你再说说俺娘，我打死你个孬种。”
“我说还是轻的，我还骂呢？你个老东西，就知道骗俺家的钱。俺家的事不管不问的，孩子小时候摔过多少跤，没人管没人问的，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还有脸拿九一挣的钱，也不怕天打雷劈？”青鸟见吴九一始终站在吴奶的那一边，心里失望透顶了，豁出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喊道。
“你给我滚回家去！”吴九一见青鸟撒起泼来，爆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对着青鸟就踢了一脚。
“啊！我不活啦，这日子没法过啦，啊！”青鸟被吴九一踢了一脚，拼命地在地上打着滚哭喊道。
吴九一见青鸟还不回家，气得就从快散了架的盆架上拆下一根木头，对着青鸟就打了起来。
青鸟不停的在地上打着滚嚎叫着。
“九一，你打死我算啦，我不活啦！啊！”青鸟虽然挨着打，但嘴里还是叫着。
吴九一见青鸟还嘴硬，一使劲就把手里的木棍给打折了，又去拆那个破盆架，回过身来，正准备接着打。
吴爷和吴奶在一旁冷眼旁观，也不上去劝阻，吴奶的神色倒是十足的得意，那表情就差唱个小曲了。
“哎呀，九一，你这是干啥？”
刚从外面进来的吴三奶看见吴九一正在拿着一根木棍打青鸟，上去就把吴九一给拉开了。
“你们两个老的也不拉一下，像啥话？”
“吴三奶，你别管，让他们把我打死算啦，我也不活了。俺的家还是家吗，这都分家好几年啦，这老不死的没帮俺带过一天孩子，现在还拿有脸拿俺家的钱，我来找她要钱。九一就打我，这日子没法过啦。来来来，接着打，打死我你就省心啦。”
青鸟哭着就朝着吴九一的方向爬去，吴三奶见吴爷和吴奶都不吭声也不劝阻，就急忙把青鸟扶起来，使劲拉着青鸟就出去了。
青鸟的哭声渐行渐远。
吴奶见青鸟被人拉走了，就开始装好人了。“老二啊，以后可不能这样打？”
“娘，你不知道，这个孬种就是欠揍，看我哪天不打死她！”吴九一仍然怒气不减得骂道，把手里的木棍一扔，坐在门口拿出烟点燃抽着。
自从吴九一在吴奶家把青鸟打得鬼哭狼嚎之后，这件事第二天就在村里传遍了，也不过是一两天的功夫，已经成了村里家家户户茶余饭后的谈资。
“听说吴九一家里的钱花不完。”
“听说吴九一家里的钱多的都数不清了。”
“听说吴九一家里的钱装了满满一柜子。”
“听说吴九一的钱花不完都给吴奶了。”
“听说吴九一因为青鸟去跟吴奶要钱，把青鸟打了···”
“听说吴九一那天打青鸟时都把棍子打折了还在打，吴爷和吴奶劝也不劝更不拦着。”
谣言同样也传入了吴九一的耳中，自认为好听的话，听在心里当然是美滋滋的；但是一听到说自己打了青鸟，也不管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什么人，当即恶狠狠地骂道，“我还想打死她呢！”以至于听到吴九一话的人有些惊愕诧异。
青鸟刚被吴九一打过之后的那几天，几乎没有出过门，除了做饭就是在床上躺着，足足躺了三天才缓过神来。因为身上被吴九一用棍子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走起路来也一瘸一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