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雪连问了两遍，迟维州都没有回答。等到第三遍时她终于发现，原来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迟维州在这漫长的沉默中发现端倪。他说：“老家条件不够，医生建议转到帝都来。你别担心，我已经联系过了，姥姥一下飞机就进手术室。”
林沐雪攥紧听筒，脑子里一团乱。她喉咙发酸，低声道：“小船。”
“我在。你不要怕。”
迟维州的声音非常镇定。“我还有一个红灯就到你们学校，你现在下楼等我。”
林沐雪迷迷糊糊下了楼，又迷迷糊糊上了车。等她回神，只听迟维州说：“姥姥已经进手术室了。”
“她、她不是恢复的很好吗，怎么会晕倒。医生、医生说，如果她晕倒，可能再醒不来了。”
“妈中午去叫她起床才发现的，具体经过我也不太清楚。”
这时他们已经到停车场，迟维州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样，轻轻皱起眉头。
林沐雪并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她见车停了，只本能想下车。
迟维州却拦住她。“林壮壮，冷静啊。”
他扶着她的肩膀，“爸爸妈妈比你更担心姥姥，他们年纪也大了，坐了这么久的飞机，身体累心也累，不要让他们还得分出精力安慰你。”
“我知道你害怕，但你先忍耐一下，等到了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我陪你哭。”
“可是现在，你不能再流泪了，知道吗。”
等他擦去自己的泪水，林沐雪才发现自己哭了。
“我，我知道。”
她抽抽鼻子，正想起身，却又跌坐回去。她看着使不上力气的双腿，羞赧道：“我可能要缓一会。”
迟维州帮她把发丝别到耳后，“没关系，我陪你。”
林家父母正在观察室外跟护士说着什么，林沐雪问：“情况怎么样？”
“还行，不好不坏的。医生刚才过来叫我们做好心理准备。不过现在割个阑尾也要做好心理准备，你不用太担心。”
林妈妈似乎已经习惯了，没有想象中的惊慌。“小迟也来了，这次真是麻烦你了。”
“您别跟我客气。您和爸爸还没吃饭吧，我去买。”
林沐雪知道，他是想让他们一家人说说话。
好一会儿，林爸爸才说，“原来还怕你受委屈，今天一看，小迟真是个好孩子。”
林妈妈瞪林沐雪，“事到临头看不见人，还得找人家小迟。”
林妈妈最开始是给林沐雪打电话的。打了大概十几个，硬是没有人接。算算时间，那时他们正在工作间做测试。
林沐雪问：“您怎么联系上小船的？”
“还能怎么联系，打电话呗。”
上次视频通话后，迟维州就把自己的号码留给林家父母。
因为两人稀里糊涂的婚事，林家二老真是没有多个女婿的感觉。林妈妈一开始也没指望打得通电话，倒不是怀疑号码是假的，毕竟他是大明星么，应该很忙的。
哪知他真的接了，不但帮忙通知林沐雪，还把所有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
迟维州抱着个塑料袋在走廊长凳上发呆。林沐雪问：“怎么不上去？”
“怕你们没说完。”
迟维州站起来，“手术做完了？”
“没有，爸妈还在等。”
迟维州拉着她的手，“我们也上去吧。就算帮不上忙，好歹陪在他们身边，也算个心理安慰。”
“谢谢你呀，小船。”
她还想说‘给你添麻烦了’，迟维州却很快的说了一句什么。她许久后才明白，他是说：“不用跟我道谢。”
林沐雪这时才发现他穿着练舞时的衣服，一点伪装都没有。他出来时一定很着急，但他却把一切安排好，甚至来安慰自己。
天蒙蒙亮时，外婆的手术终于结束。她被直接送进重症监护室，家人只能远远看上一眼。
迟维州跟林家父母商量，“这里用不了这么多人，你们先去休息吧。”
他一早为姥姥定了高级病房，是个套间，里面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也有陪护睡得床。
林家父母还想推辞，林沐雪也劝，“你们快去休息啦，要是连你们也病倒了怎么办。”
迟维州扶额，这孩子是真的不会聊天。
迟维州把人送到，再下来时看见林沐雪趴在ICU窗户边，正眼巴巴往里看。
迟维州在她身边坐下，“麻药还没退，姥姥不会这么快醒。”
“我知道。”林沐雪固执的扒在窗户上，“她一定知道我在看她，她会快点醒过来的。”
迟维州摸摸她的头，“冷吗？我去买杯热乎乎的东西吧。”
林沐雪忙握住他手，“别走。”
“好，我不走。”
迟维州顺势把她揽在怀里，“现在爸妈不在，你可以哭了。”
林沐雪摇头，“我不哭。”
“怕被姥姥听见？”
“不是，我觉得自己该坚强一点——”
“你觉得错了。”
迟维州认真看着她，“没人疼的小孩子才需要坚强。有我在，你不需要。”
迷迷糊糊的，迟维州被手机的震动声惊醒。他小心的把林沐雪从自己肩膀上移开，到楼梯间接电话。
陈梓禾问：“你那边怎么样？”
“手术做完了，正在ICU呢。”迟维州揉揉眉心，“哥，麻烦你啦。”
“滚一边去。”陈梓禾没好气道，“明天后天的录音黎黎帮你顶上，你别担心。”
迟维州皱眉，“他不是要做别的专辑吗，能忙得过来？”
“难道我们是死人？行了你照顾自己，我先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