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南阳,因地处伏牛山以南,汉水以北而得名。春秋时楚国属地设宛邑。
林页三人来到这座南阳郡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此时炊烟缭绕,路上的走卒,田间的耕农,都开始往家中赶去。
霍易拦住一个正往回赶的路人,问道:“这位兄台,我们三人从徽州地界赶来,想请问你此地离南阳郡府还有多远?附近还有留宿的客栈么?”
“这附近没有客栈了,”那人说着一口家乡话,又费力为霍易说的明白一点:“你们要是赶路今天是赶不及城里。明一早出发吧。”他说完就欲离开,忽停了下来,又道:“你们一徽州来的,做啥子我们这?”
林页上前施了一礼,道:“我们这趟是受到一位朋友邀请,前来拜望的。”
“刘演家两兄弟?”那人反问道。
林页点头道:“正是刘演。”
“哈哈哈哈……”那人听罢大笑道:“这好说,我也是刘氏宗族,刘演算是我表哥。他家离得有些路,看你们也是饿了,先来我家吃饭,吃完饭我带你们过去。”
“这不好打扰。”林页道:“还请兄台给指明道路,我们好早一些过去。”
“急个啥,他们家现在热闹着呢。忙不来招待你们,先来我家。”说罢,那人一把抓过林页的包裹,拉扯的就往他家走去。
林页也没办法,一边被拉扯着,一边只好说道:“兄台,我自己会走,哎呦,那劳烦兄台了。”
招林页三人回家的主人名叫刘赐,是南阳郡刘氏宗室的一员,南阳郡的刘氏宗室约有一千几百人,在当地算是大的宗族。说来自汉武帝实行推恩令来,刘氏宗室被打散在全国各地,有些刘家人或因为持家不擅,或因为天灾,成了破落户儿,就会慢慢聚集在一些血缘比较亲近的刘氏大家周围。渐渐地,在全国刘氏宗室就形成了几个大的分支。而南阳这一带的刘氏宗室,论祖上是舂陵侯刘买一支,论如今就算是全国最大的刘氏宗室之一了。
刘赐一家只有他与老母、大姐三人。老母在内室不方便接客,大姐就与他宰了一只公鸡。趁着大姐做菜的当口,刘赐便与林页三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起来。
刘赐说道:“刘演大哥他广交好友,听说这次召集了各路英雄相聚。你们可还知道还有哪些英雄?”
林页摇了摇头,笑道:“这个我们真还不知。”
刘赐又道:“那你们徽州……那地我真没去过,你们赶来花了多少时间?”
林页道:“此行一共二十来天,我们没有急着赶路,中间倒是浪费了不少时候。”
“二十来天?那可真够远的!”刘赐道:“那你们怎么和刘演哥相识的?”
“这……”林页面露尴尬,说道:“我们不曾和他见过一面。”
刘赐皱了皱眉,奇道:“不曾相识你们怎么千里迢迢从徽州赶来。前些阵子还有几个也和你们这般人物,是从荆州赶来的。我就奇了,刘演大哥在哪里遇见这么多人物。”
林页听了只得赔笑,他从未听过刘演的名字,便是霍易也不曾听过。可在刘赐眼中刘演是一位出类拔萃的人物,他若真要再说出些不知未见的话,怕也薄了这边主人的脸面。无奈林页只得低头喝茶,话更也答得含糊不清。
聊了一阵,刘赐虽乡土出身,却也看的出林页这三人和刘演的交情许是萍水之交。便就站起了身,说要去后堂看看老母。然而他刚起身,屋外就传来几阵急促的敲门声。
“来了,来了……谁敲的门山响?”
屋外那人听罢,大声喊道:“刘赐兄弟快快开门,贵客上你家门了!我这番亲自来迎呐。”
“刘演大哥?”刘赐心中惊奇,连忙冲去将门打开。刚开了个门缝,门外那人就夺门而入,一身长八尺,国字脸豹子眼的大汉正面向林页等人走来。
“是黄山迎松子门下高徒么?”
林页见是刘演,忙站起身来,说道:“在下林页,迎松子正是家师。”说完,他摊手介绍霍、卫二人:“这是我师弟霍易。“
霍易躬身施礼:“在下迎松子门下二徒。刘演兄,幸会。”
“这是我师妹,卫艳。”
“迎松子门下三徒,小妹这有礼。”
“哈哈哈……幸会幸会,久仰久仰!”刘演大笑道:“我给迎松子他老人家,只写来一封书信,没想到他竟然派了三位高徒前来。比起当朝的大司马王大人,我老刘可是大大的有面子。”
刘演刚说完,就冲着门外大声喊道:“快去牵三匹好马来,有贵客要临门了!”他边说着,又道:“我在长安有幸和你们五……五师弟……哎呦,想不到你们做师兄的竟比他还要年幼。”
“你见过五哥?”林页说道:“五哥比我们入门晚,所以才排行老五。但他的本事却远远非我们能及的。”
“原来如此,”刘演道:“张兄的才学,小弟也是佩服的紧。只可惜他仍在长安求学,未能请他前来。”
卫艳一旁听了,附耳对林页道:“此人怕是五哥相中的人。师父才叫我们下山看看。师父可与你说了,这人广邀豪杰所谓何事?”
林页摇了摇头,道:“师父只让我们下山前来,并未交代更多了。”
“那走一步算一步吧。”卫艳小声道。
林页点了点头,忽想起一事,说道:“不怕刘兄见笑,我三人常年住在山中,并未习得马术……你这……”
“哦?哈哈哈……”刘演笑道:“那是小弟失礼了。那……门外停着小弟的马车,三位迁就片刻,先移步小弟家中如何?”
“喂,刘演大哥,这人你说请走就请走。我这刚宰了只鸡呢!”刘赐一旁道。
“你放心,明个大哥还你两只!”刘演笑着,摊手请林页三人先一步上车。
林页等也不好在刘赐家多留,只匆忙道了声谢,便被刘演送上了马车。
约有一个时辰,天色已全暗了下来。载着林页三人的马车在一处张灯结彩的大门外停了下来,林页脚刚点地,两个小厮就在门前泼了一盆清水,是为“洗尘”。刚进了大门,又是两个小厮端来两杯水酒,是为“接风”。
林页平日从不饮酒,出于客为主先,只好浅浅尝了一点。霍易倒是喝了一大口,而卫艳则是当场回绝了。
进的天井当院,发现四五十桌酒席上坐满了开怀痛饮的豪客。略一数人头,也有二百来号人。
刘演领头带着林页三人,穿走在纷纷举杯的酒客中,便是他们碗里洒出来的就,也能足够林页三人醉上一回。
三人见状,均是心想:“这群酒客到底喝了多少酒了?怕是这一白天都在这处豪饮吧!”
三人由刘演带着入座在正北的第一桌,也是身份最为高贵的客人才能坐在此处。这样一来不消刘演多说,这两百号人的眼光忽远忽近的都盯在他们三人身上。
刘演这时站起身来,举起桌上酒杯,笑道:“兄弟们静一静,咱们从初升的日头喝到现在,总算是等来了我想也想不来的三位贵客!”
众人听罢一个个挤眉弄眼,酒咯不断的笑道:“那……那大哥,咯……你倒说说是谁?”
刘演笑道:“那我先问你们一句,可听过黄山迎松子的名号?”
“那……那当然听过,王……王莽那小厮三……三次吃瘪,谁、谁人不晓?”有人说完这话,全场哄然大笑。
另有一人说道:“大……大哥,莫不是……你连迎松子老前辈也请动了?”
刘演笑道:“我哪有那天大的面子?不过眼前这三位,正乃是迎松子前辈的三位高徒!”
他话刚落音,在场众人连连称奇,纷纷打量林页三人。过不多久,忽有人大声喊道:“连迎松子老人家都派高徒前来相助。各位我们大事已成啦!”
那人说完,在场众人借着酒劲也欢呼雀跃,纷纷叫道:“大事已成!大事已成!”
刘演见在场众人群情激奋,也不由兴奋的面红耳赤,大声道:“各位,方才我们才说道,现如今王莽那厮篡汉之心已是昭然若揭啦,我刘家子弟怎忍看他鱼肉天下?这次广邀诸位朋友,讲白了说就是为了共商大计。只是万没想到,本人一封书信,竟使得迎松子他老人家派来高徒。我万没想到……万没想到……放开胆子说了,我刘演不出半载定要‘起义军、清君侧’!”
“好!起义军,清君侧!”
“起义军,清君侧!”
“起义军,清君侧!”
……
众人闻言山呼海啸般的附和,仿佛一个个已手拿兵刃站在长安城下。只留下林页三人却面面相觑,他们谁曾料到初到南阳就赶上这等事情。林页张大了嘴,却吐不出一个字。而霍易与卫艳双双眉头紧蹙,任他们想破脑筋,也猜不出刘演是写了怎样的一封信给老爷子。
在这片呼喊声中,三人均不知所措。